花魁没等到,细姑先受不了了——她一天要做两份工,早上辰时三刻出门,晚上做到了子时才能从繁金楼里出去。
一天才十二时辰,细姑就要干七八个。
谁家好人受得了一天干这么长时间?
所以那两个病休的仆妇一回来,细姑立刻撂手不干了。
这个打赏钱谁爱挣谁挣!她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还想多活两年。
再说葛娘子虽然整日垮着脸,说话也不好听,但人不坏。比起楼里那群爱掐尖的人精,要好打交道得多。
跟着葛娘子在洗衣院里每天挣三十文钱,她觉得很安心。
细姑卷帘大将军不干的第二天,正好下了一场小雨。
只要是下雨,洗衣院就不用上工,她就能休息。
正好得闲去义顺镖行那边问问给白霜送信的情况。
一路上春雨虽小,却也会打湿衣裳。
细姑路过伞铺子买了一把油纸伞——竹制的伞骨、油黄的伞面,拿在手里颇有分量。
好伞值好价,这把伞花了细姑一百文钱。
四友厅里沈掌柜正在谈生意,细姑不好在厅里呆着,自觉去了门外。
也没撑伞,就在屋檐下躲雨。
义顺镖行今日有镖。
沈宿正要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檐下躲雨的细姑。
约定的回信的日子已经过了好些天,他都以为这妇人不来了。
沈宿略停了一下,转身又回了大门内。
顺义镖局前面就是宣正大街。
细姑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街上不是铺子就是人,要不就是驴马在拉车送货。
不像惠民渠那边,一路走来,景色甚好——烟雨蒙蒙眯眼,垂柳条条映水,河上船只摇橹,岸上行人漫走。
“王家娘子?”有人再叫细姑。
细姑一回过神就看到了沈宿,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衣,甚是利落精神,手里正拎着一个小陶罐。
她先为了前几日爽约的事情道歉,“沈镖头,过意不去,我前几日不得空,今日才来向你讨要消息。”细姑看了沈宿身后,继续道:“您这是要出门送镖?”
沈宿道:“正是!王娘子,信我已送到,李家共有五口人,白家娘子上有一位婆婆,下有二子一女,李树李果李叶,还有一只狗叫大黄。”
镖行送信送货回转过来要有凭证带给投镖之人,但细姑想不到自己能要什么做凭证,便和沈宿约好,以李家几个孩子的姓名作为凭证。
现在沈宿说的半点不差,细姑便知道自己的信他确实是送到了。
只是细姑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位沈镖头今日的态度似变得有耐心了一点?
不过这些不重要,先把消息确认好,“那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沈宿心说:那可太有了!
“白家娘子把东西收了,问你安好,让你在外多注意身体,祭祀的事情她会代你去,请你不必担心。大儿子李树说他的大黄捉了两只活兔子回来,等你下次来给你看!二儿子李果说你怎么不自己回来,下次早点回去看看他们。”
说了这么多,沈宿顿了一下,把手里拎着的罐子递给细姑,“那家的婆婆托我给你带了一罐韭菜齑。”
韭菜齑就是用韭菜做的酱,这时代,人家里,到了时节,各种吃不完的菜蔬,要么做成干菜,要么制成酱菜,等到了冬日没菜吃,正好拿来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