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姑自认是个穷人,跟葛九娘和周娘子这些人比不了。
她笑嘻嘻地向周娘子讨夸赞,“我好不容易得了一身新衣服,正高兴呢,周娘子该多夸夸我!”
她在葛九娘手下做了一段时间,不说干得有多好,但也从未出过岔子。而且每天跟周娘子打交道,知道周娘子就是这么一个爱打趣人的主儿。
回应起来也是大大方方,丝毫不认为自己是个穷人买不起衣服有什么问题。
跟这繁金楼的众人比起来,她确实就是穷么!
周娘子喜欢细姑这种坦荡,笑道:“确实不错,人穿上新衣裳,看着也精神!”
细姑笑眯眯地接受了周娘子的夸赞。
天气暖和,繁金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换了个遍。
冬日里用的,料子厚、颜色重的门帘、桌布、装饰用的彩带,都换成了适合春天的,颜色清新的细绢。
姑娘们待客穿的衣裙,也都换成颜色鲜嫩气质飘逸的罗衣绫裙。
周娘子这几日送来浣洗的衣物比平时多了几个大筐。
细姑一边记录对账,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么多衣服,繁金楼每年光是买布料做衣服得多少钱啊?
细姑直接跟葛九娘问了这个问题。
葛九娘伸出两根指头,“两千两!”
“这么多!”细姑惊了,又问:“那每年换下来的旧衣裳呢?”
“有的留给楼里自己人,多数都卖到下面几个州县去了。”
“哦——”细姑受教了。
这古代,布料正经能当银子使,顶级青楼淘换下来的旧衣裳,到了别处,依然是值钱能撑场面的好东西。
细姑想想自己前几日,一回就买了四五匹布,确实是挺败家的,也不丽娘说。
“你回头拿手翻衣服的时候要小心,春天夏天的衣裳,料子薄,颜色浅,千万不要把墨沾上去!”葛九娘嘱咐细姑。
“真出了岔子,要赔的。这便宜的一件七八钱银子,贵的要四五两。你一天才几个钱,上哪赔得起?”
葛九娘的话是为了细姑好,这细姑晓得,于是拼命点头,做起事情来更加小心。
这天细姑照例手里捧着账簿,验货对数。
这些衣物,旧的要洗好晾干,收在库房里,等待明年再用。
去年应季的旧衣裳,还能穿的,都要一一洗过,干了后再分发下去。
细姑这边干着干着就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人在看她。
她想看看谁在看她,转了一圈,却叫晾起来的衣物挡住了视线。
心里毛毛的。
于是在对完这一片的料子和衣服之后,细姑换了一处视线开阔的地方——洗衣服和晾衣服交界的地儿。
她假装专注地做事,眼睛的余光瞟见了一个院保模样的人,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细姑心道。
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人。
那人一看细姑发现自己,走上前来,也不说自己是谁,直直问细姑:“丁丽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