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得了旁人的好处,就会分一点给细姑。也不多,十几日下来得了三四回,大约二钱的银子。
这日细姑帮着周娘子收放好衣物,算好账簿子,准备下工回去。
周娘子叫住她,“你今天急着回去有事情。”
细姑摇摇头,“没有!”
“今天上有热闹看!留下来看看热闹!”她递给细姑一把瓜子。
这个时代人磕的是西瓜子。
细姑接过瓜子,“什么热闹?”
“今天有位老爷做生,包下了整个繁金楼,晚上还要放烟火!”
这位老爷用了多少银子,细姑不知道。
她只知道烟花真漂亮,看烟花的人真多,蚂蚁一样挤满了繁金楼附近的街巷、河岸。
细姑挤在人堆里,一抬头,看到了繁金楼上漫天的烟火,也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柳扇奴——碧衣金簪,簪头坠下一颗红宝,烟火盛放时,鬓边一点红闪随着她手里的轻罗团扇微微晃动。
楼上人影幢幢,独她一人看着比旁人清晰些,像是得了哪位丹青手的钟爱,被细细勾勒了一番。
这确实是一位不需旁人多做介绍的美人。
可惜美人儿只站了一会儿便从窗边离开了。
细姑甚至没看清她的脸。
没看清也不要紧,一定是个极美极美的美人。
柳扇奴不见了,烟火变得索然无味。
细姑还回到周娘子的库房。
“烟火放完了,你这么早回来?”
细姑摇摇头,反问周娘子,“你怎么不去看烟火。”
周娘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账,头都没抬,“每年都有几回,有什么好看的?”
磕完手里的瓜子,她拍拍手,抖抖裙子,“你回来了正好,替我跑一趟,给柳大姑娘送身衣裳。”
周娘子起身去了库房最里头,不多时,捧出一身衣裳出来——衣裙皆玉白,上面拿着金银线绣着纹样,纹样在在灯光下时隐时现。
细姑拿起一个托子,接住衣裳,“哪个柳大姑娘?”
“还能是哪一个?柳扇奴!”
“呕!送去哪里?”
周娘子觉得今天的细姑像个呆子,“去后台,楼里人都是在那里换衣裳,”
她又催道:“快去!”
繁金楼后台的甬道颇为宽阔,有些地方还隔出一些小间来。作为繁金楼一等一的红姑娘,柳扇奴理所当然有单独的一间。
细姑就捧着衣裳,站在一个她的小间门口。
不多时,小间的主人带着一个红衣绿裙头扎双环的小丫头从卷帘下欠身走来。
细姑看清了这位柳扇奴的长相——也说不清眉是什么眉,眼是什么眼,只觉得她脸上处处妥帖、样样合趁,皮肤像上等的绢料,细白、匀净。
真是无一处不美。
“是周娘子让你送来的吧?”小丫头笑眯眯地接过衣物,又给了细姑一角银子。
细姑呆呆地点头,手里被塞了一块银角也不在意,还是看着柳扇奴。
许是细姑单纯痴迷的欣赏太过直白,美人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笑意,她对细姑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下叫细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欢喜来。
这样的美人出趟门才五两呢!她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像是赚了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