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姑第一天晚上就得了五分银子。
这半片蚕豆大的银子能换四五十个铜钱,随随便便就比在洗衣院里洗了半天衣服赚的还多。
怪不得楼里上上下下都着巴结韩娘子——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来财!
细姑分到最多的一次——足有一钱银子。
那天是楚邀姑娘的台场。
短短几个月就名满宁州府的楚邀姑娘,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容清甜,身体因为还没发育完全而显得极为纤细窈窕。
繁金楼里,能让人尊称一句姑娘少爷的,不仅要长得好、会看脸色、会来事,还要有一手绝活——他们都是要上台表演的。
表演的好不好、场子热不热闹不仅关系着他们自己的前程,还连带着影响仆妇龟公们的打赏银钱。
楚邀上台那个晚上,夜风还是有些冷,但她的衣裳极为轻薄。
一股一股的裙褶像花瓣一样将她的纤腰裹起,又随着她的动作铺展开来。
一曲舞罢,银子流水般地进了后台。
散场的后台里,细姑看到刚才还在台上笑意盈盈满场旋舞的楚邀,正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靠在一位妇人怀里。
舞了一晚上,这一看就是累坏了。
那妇人和楚邀长得颇为相像,大约就是她的母亲了。
细姑从她们身边路过的时,她正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女儿额头、颈项上的汗水。
看这一番母女情形,细姑心里颇为难受。
不是生计艰难无以维系,哪个当娘的会把自己好好的女儿送到这里来?
于是分银子的时候就没什么兴致。
旁边就有人问她,“你做什么不高兴?嫌分得少了?”。
细姑哪敢作此等想,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楚邀姑娘可怜,一晚上的,累成那样!”
旁边的人听了细姑这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一般,“你可怜谁不好,可怜正当红的姑娘!”
那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细姑,“她老娘都不心疼她,你心疼?再说她一晚上挣的,够你挣几年!收收你的烂好心,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有这么多?”细姑问道。
“楼里一年里光是为了这些姑娘少爷,交给衙门的花捐银就有上万两,这才到哪儿?”那人语气颇不以为然。
“你的意思是今天不算多的?”细姑不禁好奇,“那更多的是多少?”
那人抖搂起来,“咱们楼里还有位柳扇奴柳姑娘,那位才是实打实的财神娘娘!要是她上台,你这样的——”她伸出三个手指来,“最少也能得个三钱银子!”
“这么多!”细姑惊讶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位柳姑娘?”
“柳姑娘独居一处,等闲人物请不动她,因此来得少。”
“哦——”细姑又问,“她不来楼里,那她去哪里认识客人?”
那人看细姑一窍不通,嫌弃道:“你什么都不懂,以后少在客人面前行走!省得以后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说完细姑,又摆起架子教她,“那些有钱的、名声显赫的,在外办席请酒,少不得要姑娘作陪,才算有面子,柳姑娘多是在这种私人场面上行走——光是请她出门的车马费就得五两!”
一只脚迈出门就得五两!
“这柳扇奴不得是个天上的仙女!下次她来了你一定要指给我看看!”她得好好看看出个门都得五两银子的人长了什么样子。
“诶——,她好认,不用我指,往那儿一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