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山风,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东方拂晓,天光一片大亮,山顶迎来了一场瑰丽的日出,萧慎甚少有这样平和又闲适的时光,身边还有他人作伴。
他侧目看了看许连夏,晨光之下她本就冷清的脸更显得圣洁光辉,好似不属于这世间,而是山野间的精灵变幻。
分明他不是这般寡言的人,可此刻他却希望天能亮得晚一些,时间可以待得更长一些。
晨间的风在耳畔吹着,日出山间红似火,许连夏像有心灵感应一般,“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沉默了一整晚,萧慎终于开口了。
他知道连夏误会了他与七月的关系,他想过解释,可最后还是沉默了,或许解释对她来说有害无益。
他张了张嘴,最后道:“我要走了。”
许连夏的心冷寂一瞬,半晌不曾言语。
“伤已大好,家中也派人来接。”萧慎续道。
“连夏,我是来同你告别的。”这句话萧慎是直视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的。
许连夏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片冰冷,就如豁口的大风箱被这山间的冷风吹得冰冷刺骨。
她愣神片刻,是啊,他伤已经好了,也该回去了。
她望着沈萧,仿佛才回神一般,沉默着点点头,甚至还扯了扯嘴角,笑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本就是一场萍水相逢的偶遇,自然会有分别的时刻,这很正常。是她贪心了,有了别人的陪伴,便将这些都忘记了,也没能守住自己的心,幸而还不晚。
况且,他这样身份不俗的人,恐怕早就厌倦了这平淡的生活吧,许连夏敛眸,微笑道:“要我送你吗?”
萧慎摇头,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疼得难受。
可他不能在这里沉沦下去,她一介平民百姓,又是寡妇,便是做妾入平南王府恐怕也会遭人口舌,以她的性子更是难以承受,更何况,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也不愿他们走到这一步。
他在此处也有月余,若是再久只怕迟早会被发现,届时她被牵扯其中又无自保之力,也会有危险。
他不能一直沉溺此处的安宁,他肩上还有他的职责,如今,七月已来,他也该回去重新彻查征西军械一案了。
许连夏点点头,她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不再看他,轻道:“那么,一路平安。”
她知道,他这样的人是留不住的。鸿鹄不能困于山野,她放他自由。
许连夏也不知她在山顶坐了多久。只知道下山回到小院之时,房间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灶台上,她温着的一碗饭也不曾动过。
从前,沈萧为了伤快些好起来,晚上也会练习行步,常常到了夜间便饥肠辘辘,是以她便习惯性夜间温着一碗饭,可现在灶火熄了,饭菜也凉了。
许连夏平静地把饭倒了,好似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依旧平淡地过着日子,这世上有许多人,从她的生命里来来去去。
她向来是留不住任何人的。
从前的父亲母亲,后来的王妃之位,如今的沈萧,都是如此。
她习惯了,便也不觉得难过。
山中一日不觉长,闲时看花静听雨。
如此也很好。
倘若一切的故事都停留在此刻的话。
可偏偏说好离开的人,却又不信守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