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夏这边,有婶娘陪着她备嫁,进展得很是顺利,婶娘给她添置了许多新衣和珠钗首饰,算做嫁妆,叔父更是将从前她父亲母亲留下的铺子田庄地契都交回给她,以做傍身之用,许连夏原是不打算收的,因为里头还有祖父留下来的一份遗产。
叔父全无私心,除了这座宅院,竟是分毫不剩都添给了她。
可叔父却说:“拿着吧。夏夏,盛京不比南城,日后你进了王府,需要撑门面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叔父又远在南城,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一个姑娘家,势单力薄,离得又那样远,若是没有银钱傍身,可怎么好。”
“叔父。”许连夏感动得热泪盈眶。
许明舟摸了摸她的脑袋,似乎是透过她看见了自己的兄长,叹息道:“你是哥哥唯一的血脉,我不把这些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呢。”
许连夏终是收下了那一匣子的财产,却预备着在出嫁前一天将它留在老宅。
叔父待她好她都知晓,可这些钱财却不止是父亲一个人的资产,叔父素来两袖清风,虽是五品官可俸禄也不高,婶娘家境也一般,日后几个弟弟妹妹还要嫁娶,只怕是捉襟见肘。
许是叔父狠厉斥责过,这些时日,就连许妙书也少有的不再刁难她。偶尔见着了,还会行礼唤一声:“连夏姐。”
虽依旧是不情不愿,可到底面上过得去,许连夏便也不再追究。
一切顺遂又美好,这日子幸福得不真实,许连夏很是欢喜。
出嫁前一天,她还一个人去了澄明湖看荷花。
那湖边莲叶层层叠叠的,仿佛要将整个世间都染成绿色,期间粉色荷花星星点缀着,好似一幅画一般,美不胜收。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她幼时离乡,常住盛京,初初见荷花便是在盛京居住的那座小院后边,那时朝廷赐给父亲的宅院后边有一处湖泊,名叫南安湖,里头原本并不大种植荷花,便是有也不过是三三两两几朵,是他们住过去之后,母亲思乡,父亲亲手为母亲种植了大片荷花。
只是盛京的水土与荷花大抵不太符,种出来的荷花总是长得又小又粉,虽不难看,却不如南城的荷花这样,开得又大又艳丽。
那时母亲便说:“等日后回了南城,娘带你看真正的满园荷花开。”
如今她真的看到了。
许连夏回忆着过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又想起盛京,也不知道盛京的荷花开了吗,此次回去怕是赶不上了。
不过没关系,往后她还多的是时日赏荷。
南城、盛京,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每一处她都舍不得离开。
她吹着荷风,看着满园花开,想着日后等她有了孩子,也要带着孩子来这儿看看真正的花开,到时候她还要像母亲一样,给她做许多好吃的荷叶吃食。
许连夏满心希冀着。
终于一个夏日,迎亲的队伍到了。
门口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天响,鞭炮齐鸣,红绸喜布满城飘荡。
争相看热闹沾喜气的人将许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场面壮观得很。
唯一遗憾的是平南王政务繁忙,不能亲至,许多奔着想一睹少年将军容颜的人只能失望而归了。好在许家人大方,门口发了不少喜糖鸡蛋,倒也无甚怨念扫兴之语。
而且替王爷迎亲的是位礼官,在礼部任职,品级不低,众人也不疑有他。
锣鼓阵阵,傧相几番催促。
许连夏终于换好了喜服,拜别祖宗牌位。牌位前,诸位列祖列宗亲眼瞧着婶娘亲手为她盖上了红盖头,送她出嫁。
红布遮眼,踏出许家大门的那一刻,许连夏眼角含泪,却没有痛哭流涕。
她想,她肯定会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会好好跟王爷度日,往后定不叫王爷为难,也不叫许家蒙羞,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一定会保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