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湿重,坐在地上的地方已经湿了。
他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不说话。
白城伸手去拉他,“没事的,明天洗干净还我就好了。”
磨磨蹭蹭得磨蹭,反正最后磨蹭到大衣上了。
白城从兜里掏出一个饭团,“一天没吃东西?”
看着白城一直举着,他硬憋出一句,“不饿。”
话音未落,狛治肚子就叽里咕噜叫了一声。
白城夸过,他是个识时务的孩子。
狛治盯着烛火,小口吞着饭团,冷不丁开口,“我偷了你的钱。”
“嗯。”白城道。
“足以买下我这双手的钱。”狛治说。
“两银十七文。”白城道,“你认为的——你双手的价格?”
狛治吞下最后一口饭团,从口袋内侧,把银豆子和铜钱翻出来,一颗颗摆在大衣上,然后把自己的双手平举到白城的眼前,“全部都在这里了。”
看白城并不说话。
他又抬了抬刺了三道刺青的手臂,那是用刀划破皮肉,用生生泡进染料上浸的环状刺青,“随时可以砍掉。”
白城笑了,总之见到狛治的每时每刻,他好像都在笑。
“我好像是说过还有下次要砍手的话,记性不错。”
“我想想……由于你屡次犯事,按律法,应该被逐出江户。”
狛治面无表情。
“在城外流浪,就不能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了。”白城道。
狛治的手猛地一颤。
“可以告诉我,你偷钱想要去买什么吗?”
少年的头颅垂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的肩膀有些颤抖,可白城并未催促。
两人一起靠着阴冷的墙壁,待了接近半个时辰,隔着布料能感受到少年的体温还有粗重的呼吸。
过了好久,狛治抬头,眼神麻木,空洞的眼底有死寂的哀伤。
他没有回答问题,他一句话也没说。
烛光摇曳间照亮了少年的面庞,干涸的泪痕折出亮晶晶的光来。
他只是沉默着。
一直沉默了下去。
而白城就那么静静地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