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既享受这等练字的时光,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在旁练字,看着太过碍眼,会叨扰到裴瓒务公。
她忐忑不安,时不时窥探裴瓒一眼。
还是男人眼角余光一扫,瞥见林蓉鬼鬼祟祟的偷瞄。裴瓒阖上文书,寒声问她:“有事?”
林蓉偷看人的行径被发现了,她顿时窘迫地低头。
林蓉六神无主,盯着裴瓒腕上那串沉光佛珠发呆,情急之下,她问出一句:“大少爷,您信佛吗?”
裴瓒难得一怔:“何故发问?”
林蓉凝视男人琳琅玉骨上的那串念珠,“您一直戴着这串念珠。”
少时的林蓉就见裴瓒戴过这串佛珠。
这么多年过去,那串黑沉的菩提木佛珠,仍旧悬于他的腕间。
裴瓒低眼,审视臂骨片刻,淡道:“不过是一名僧人留下的遗物,瞧着不错,便取了来。”
林蓉认真地赞叹:“大少爷是有佛缘之人。”
裴瓒眯起狭长的美目,他竟从这样一个愚钝的小丫头眼中,看出了满满的敬仰之意。
不知为何,他忽然生出了一丝兴味。
裴瓒慢条斯理地道:“是吗?只是那名僧人,似乎不愿忍痛割爱……”
说完,轮到林蓉怔住。
她没听明白,既是死者的遗物,何来“肯不肯让物”一说?
裴瓒轻扯下唇角,目露寒光:“那名僧人死时手骨僵硬,不愿松开珠串,还是我掰断了几指,才将他的遗物取来。”
裴瓒仍记得从前的事,那名山匪扮作僧人,持刀袭向他。僧人本想生擒裴瓒,再利用裴瓒勒索江州大户裴家,哪知裴瓒自小习武,不过反手一拧刀柄,便将人斩于刃下。
这串佛珠,便是僧人手持之物。
简素的菩提木浸于血水中,一窠红、一窠黑,有种诡谲的美。
裴瓒觉着不错,便斩了那人紧攥珠串的指骨,将其拾了回来。
林蓉脑袋嗡鸣,隐约猜出了故事的全貌……珠串并非僧人自愿馈赠,而是裴瓒行凶杀人,再故意将它占为己有。
他哪里是慈悲为怀的佛陀,分明是杀业深重的阎罗。
林蓉顿时哑口无言。
她脸上那种对于师长的孺慕之色尽数消散,留下的唯有瞠目结舌的惊恐。
裴瓒单手支颌,将手递至她眼下,语带蛊惑地问:“你想要?”
林蓉的视线飘忽不定,看一眼妖冶秀致的大少爷,又看一眼那串煞气沉沉的佛珠。
她听懂裴瓒的赠物之意,急忙摇头:“不、不了,此物法力通天……奴婢怕是无福消受。”
“是吗?那当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