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当然明白,冯管事是随意想了个由头,救她于水火间。
林蓉感激地点头:“嗳,冯管事,我这就去送膳。”
说完,林蓉扶着冻肿了的膝盖,颤巍巍站起。
冯叔见她一瘸一拐走远,走路的姿势僵硬,分明是冻伤了双腿。
庭院角落又没有人看着她跪地,何必这般老实受罚……这丫头的心眼,倒是真实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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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蓉方才在雪地里跪了半天,衣裤沾满雪絮。屋里火盆一烘,湿泞泞的全浸到小腿,腿肚子登时既痒又冷。
但给裴家主子送膳是大差事,林蓉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能忍过这一遭,再回房里换衣衫。
等林蓉提着食盒来到裴瓒备膳的花厅,她看到整个花厅都铺满了贵重的波斯地毯,一时间愣在原地。
贵人主子们敢穿鞋入内,可她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奴婢,倘若她踩脏了这块毯子,也不知会不会被主人家责罚。
林蓉犹豫不决。
既担心褪鞋入内,不够雅观,又怕耽搁太久,手里饭菜变凉……
没等她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屋外已然传来了笃笃的马蹄声。
月洞门外的一道幽径,无数雪泥飞溅,一袭胜雪广袖翩跹,迎风猎猎作响。
没一会儿,清隽俊逸的男人策马临近。
来人正是裴家话事人裴瓒。
林蓉吓了一跳,不敢拿乔儿,急忙跪地请安:“奴婢林蓉见过大少爷……奴婢奉冯管事之命,特来给大少爷送膳。”
裴瓒下马,松开缰绳。
裴瓒没应林蓉的话,他如斯冷淡,仅仅看了林蓉一眼。
随后,裴瓒抚摸马鬃,任那一匹名唤“墨云”的战马自行回去马厩吃喝,又与林蓉错身而过,入花厅解衣,净手,什么话都没说。
林蓉见惯了各家贵主轻慢的态度,自然明白裴瓒这般做派,是默许她入内布膳的意思。
只是,她盯着自己那双脏污的绣鞋,还是小心谨慎地问了一声:“大少爷……”
裴瓒眼皮微撩,“何事?”
林蓉咬了下唇,“奴婢的鞋履沾泥,怕是会污了地毯……您是否要奴婢脱鞋入内?”
此言一出,裴瓒取帕子擦手的动作一顿。
男人望向林蓉的寒漠目光,莫名带了一点微妙的审视。
“你若想脱,我不阻你。”
裴瓒的声音幽冷沉肃,无可,无不可。
闻言,林蓉微微一怔。
很快,林蓉脸色发白,反应过来……她故意在裴瓒眼皮底子下,露出女子最为金贵的赤足与脚踝。
此举一点都不像是尽心竭力伺候主子用膳的奴婢,倒似、倒似蓄意勾引裴瓒的通房丫鬟。
难怪裴瓒方才看她的那一眼,略有些意味深长。
他以为林蓉居心不良,自是心存鄙薄,低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