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容离开后,谢昱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
母亲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今日他允许自己掉两滴泪,再多就不行。
他很快控制住眼泪,重新回到箭场。
陈三已经收拾完所有长箭,共计一百支。
谢昱站定,握弓,拉弦,射箭,直到射完整整一百支箭。
箭靶射烂了两个,他才肯放下弓去休息。
“公主,世子他还在练箭,太辛苦了,老奴心疼得要命。”奶嬷嬷抹着眼角说。
赵令宸身为母亲,比任何人都心疼。
但她也比任何人都心狠。
“战场容不得半点差错,唯有上万次的练习,才能换来战场上的气势如虹。他是傅未的儿子,身体里流着傅未的血,他注定要上战场。此时心疼他,无疑把他往火坑里推。”
赵令宸说出的话冷冰冰,但心里在流血。
无数个夜晚,谢昱沉沉睡去,赵令宸来到他床边,一遍又一遍地给他的手涂药。
一串触目惊心的血泡,把她的心揪得生疼。
谢昱从来没在人前叫过一声苦。
赵令宸给他选择的师父们,个个严厉无比,对他的要求奇高。
其实只要谢昱示弱,对着赵令宸撒撒娇,赵令宸不管什么原则都能放弃。
可偏偏谢昱从来没有这般做。
刚开始,他难以完成任务,他便利用晚上的时间练习。
后来,等他慢慢达到师父的要求后,他自己选择精益求精,做得更好更完美。
赵令宸又骄傲又心疼,一颗心分成两半,在熔岩冰川中反复磋磨。
高自律,带来的必然是高回报。
短短一个月,谢昱全身已经练就了一层薄肌,比进公主府前结实了不少。
同时他的心智和毅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身上的孩童气逐渐消失,坚毅果断已具雏形。
赵令宸有时候能从谢昱的脸上看到傅未的影子。
她抚摸着谢昱的脸,无声说道:“昱儿,辛苦了,你是父亲和母亲的骄傲。”
沉睡中的谢昱仿佛有感知般,脸颊往赵令宸掌心蹭了蹭。
明德侯府。
卫昭容的马车抵达时,正好到了晚膳时间。
侯府一家人齐刷刷地在门口等着,直到卫昭容踏进侯府大门,大家紧绷的神经才松开。
谢川上前扶着卫昭容:
“母亲,您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府寻您去了。”
卫昭容此番去长公主府并未跟他们明说,只说去见个老朋友。
如今夺嫡之争越发激烈,京城处处不安全,卫昭容出去的时间长,府内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她遇到危险。
就连谢澜也放下了功课,与大家一起等候在侯府大门前。
卫昭容看见府中一群孩子垫着脚尖,翘首以盼,心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