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楼打烊,林秋然催着史掌柜他们回家,又嘱咐林明看好铺子,这才带着护卫回去。
次日依旧是阴天,县衙早上发了些米,施粥的时候说晚上就不施了,这些米够难民吃几日。
想要在余安安顿下来,不能只等着县衙给粮食。
林秋然打算晚上在城东施粥送馒头,闹事的只是少数,但大多数是老人妇人带着孩子,家里男人还被征走了。
也很可怜。
林秋然让林冬几人煮粥做馒头,分成两份,一份以徐家的名义,一份以金鼎楼的名义。
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就盼着看着粥食的份上,别在这边闹事。
下午粥馒头做好了,史掌柜和林明分两路去布施。林秋然看这边不太忙也出去看了看,她带了护卫,不然万万不敢去看的。
难民进余安城已有几日,不过就吃粥馒头,面色神态没什么变化,依旧瘦巴巴的。
林秋然让史掌柜弄的布施棚子,她过去的时候史掌柜在盛粥,一人给两勺粥,一个馒头,基本上能吃饱。两边是一块儿布施的,也不会有人领了这边的又去领那边的。
人不少,也没好好排着,史掌柜让排也没用,实在是乱糟糟的。
林秋然不禁道:“排成一列,按照次序来,不然谁都别想领粥。”
在前面的几个妇人眼里透着麻木,谁也不愿意挪地方,后头的人不满道:“能不能动作快点,施个粥还磨磨唧唧的。不是说大酒楼施粥吗,怎么只有馒头和粥?抠抠搜搜。”
“就是,你们一天赚多少钱,就给我们吃这些!”
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叫嚷着,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饿了数日,还管什么好坏。
史掌柜不禁皱眉,“这是什么理儿,我们施粥还施出错来。”
没人愿意听,叫嚷的那个把手里的碗朝着林秋然掷去,“我们要吃肉!”
那人离林秋然只隔了一个台子和几个人,林秋然心里一紧,连史掌柜都没反应过来。
电光火石间,她手臂被人扯住,人向旁边倒,那只陶碗摔在地上,碎了四五瓣。
徐远珩把林秋然扶住,看向那人的目光凌然,眼中戾气尽显,“碗还没放下,就开始骂娘了?”
第七十九章稍安
徐远珩扫过人群,刚刚说话的、推搡的、喊要肉吃的都不动了,俱低下头,有几人的眼中还透出羞愧之色。
有人看看林秋然,又看看地上的碎碗片,愧疚地低下头,嘴唇嗫喏,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扔碗的那个见状见状缩了缩脖子,看看左右尽量把自己融入人群之中。
别看他刚才扔了碗,可是他也缺这口饭吃,不要钱的谁不想要。不过他想得也没错呀,大酒楼一天赚那么多钱,这么有钱就给他们喝粥吃馒头,那不是欺负人吗。
这老板自己吃这些东西吗,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如果能要来肉最好了,要不来就喝粥呗,总得试试,万一是个心软好欺负的呢。
他们喝粥啃馒头,余安百姓这会儿却是好日子呀,常去酒楼饭馆,晨起竟然还要吃肉包子,他看着心里就恼火。
怎么受战火波及的不是余安,凭什么打仗是他家流离失所,这些人却过得好好的,老天爷一点都不公平。他们被迫背井离乡,朝廷就给些米粮,想吃个肉而已,凭什么不满足他们。
男人阴恻恻地想,他们又不是要吃山珍海味,既然愿意施粥,那就好人做到底好了。这个男人也是,穿得这般好,竟然这么小气。
刚才的碗怎么不砸死他。
徐远珩目光太过骇人,男人一边拿眼光瞄着徐远珩,一边忍不住嘟囔了句,“自己穿这么好,我们吃个肉有啥不成的?你们说是不是……”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该直接抢。可惜这些人胆子太小了,没人敢这么干,不然早就吃上肉了。
来时路上还有山匪呢,不也是抢,怎么没人管。
若是在吵闹的地方,这声音徐远珩肯定听不见,可是这会儿一群难民安静如鹌鹑,徐远珩不仅能听见,就连这人贪婪、仇视的神色他也都尽收于眼底。
徐远珩道:“来人,将扔碗的那人带走。”
扔碗本来还缩着脖子,闻言不禁抬起头,他瞪大眼睛道:“凭什么?我又没扔到!”
他这会儿又有些怕,一边往人群里躲一边道:“凭什么赶我走,我不吃肉了还不成。”
徐远珩淡淡说道:“肉不吃了教训得吃,今日金鼎楼在这儿布施,想来的可以领粥一碗馒头一个,不想来的也没人求你们吃。若有人闹事,一律不可领粥,闹事超过三次,金鼎楼将不再施粥,到时劳请诸位记清楚为何不再布施。”
徐远珩话音落下,难民的神色顷刻间变了。虽然他们也觉得不公平,自己颠沛流离,余安百姓却不受影响吃香喝辣。他们衣不蔽体,这些人却能吃饱穿暖。他们还要施舍呢,余安的人有房子有粮食。
可若是真的因为其中几人闹事,把布施的摊子弄没了,他们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少吃两顿饭,那他们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