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祈垂眸看着地上沾了灰的饼,垂眸也轻声:“玉儿,你不要什么?”
“我不要你的饼,我也不要你。”李眠玉说完这句,眼睛却红了,
“玉儿,圣上已经仙逝,如今只有我能照顾你。”温雅的男声也很轻,崔云祈抬起眼,温润的眼眸中似有春水三千,“我们别再吵架了,圣上也不会希望我们如此。”
李眠玉却不会被这样的话架住,“皇祖父已逝,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你回陈家村,难道是想与那暗卫成亲?”崔云祈温温柔柔的,声音似要被风吹散。
李眠玉不想与他多说燕寔,闭目不再搭理他,可他凑过来,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她睁开眼瞪他,便对上一双凄哀的眼睛,温润的郎君,眉目轻蹙,脸色苍白,“玉儿,我们青梅竹马多年情谊,难道还比不上他与你的半年吗?”
“我们的事关燕寔什么事?”她伸手去拉他的手。
崔云祈却凑过来,额心贴着她的额心,声音低低的,“你还记得我带你出宫游玩的日子吗?春日逛庙会,夏日游湖,秋日去骑马,冬日玩冰嬉,玉儿,那时你不快乐吗?你曾与圣上说爱我,说我温柔俊美,风情绝佳,你要爱只会爱这样的我,你难道都忘了吗?那是你十四岁生辰,圣上为你在宫中办宴,他问你觉得我如何,可是心中喜爱,你是这样说的,你难道忘了吗?”
李眠玉眼睛忽然酸了,想到了那时皇祖父的笑颜,也想到自己那时的无忧与快乐。
崔云祈……当然曾经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人,她从不否认的。
可她此时声音娇憨却也冷酷:“你背叛了皇祖父,就是背叛了我,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崔云祈轻轻笑了一下,温温柔柔的,“玉儿,你只是还小,不懂人情世故,待你再长大一些,就什么都懂了。”
李眠玉骂他:“无耻!”
崔云祈又笑,他笑得肩膀抖动起来,又双手用了些力气,将她抱在怀里,“玉儿,好,我是无耻之徒,但你注定是我的妻子,多陪陪我吧,不要走,你若是走了,我的归处又会在哪里?玉儿,等你长大些,我等你来爱我,你会爱我的。”
李眠玉听不懂他的话,也不想懂,只想将他搡开,她不喜欢他冰冷的仿佛带着潮湿的拥抱。
“公子!”成泉的声音忽然在外面传来。
崔云祈没应声,依旧抱着李眠玉,低低与她说:“今日,我必须离开这里了,要去略阳,再次见面,恐要两三个月后,玉儿,你会想我吗?”
李眠玉回答他了,一板一眼:“不会。”
崔云祈:“……”
他默了一会儿,又笑了,“玉儿,你讨厌我也是在想我,我会想你,每隔三日我会给你写信,盼你回信。”
崔云祈稍稍松开她,偏头要去亲她脸,李眠玉却捂住了脸,他又笑了一下,温温柔柔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袖子在被子上轻轻拂过,再是起身。
李眠玉自然使劲擦手背,垂着眼,小脸冷冷的。
崔云祈站起来看了会儿,见她如此动作,温柔面容终究维持不住,阴翳了下来,“玉儿,我走了。”
李眠玉没搭理他。
成泉只喊了那一声便不敢再喊,垂首等在外面,好一会儿后才听到公子走出来的声音,他偷偷抬头,便见公子脸色阴沉,便赶紧低头,再不敢多看,只小声说:“方夫人派人去了一趟夫人那儿。”
崔云祈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色从容许多,“今日便回郡治。”
成泉迟疑一下,问:“公子,那我们还回这里吗?”
崔云祈不语,只抬腿往这几日自己所居的屋中走,待净过面,换过衣服出来,依旧不语,直接走到了院外。
门外已经有马车在等候,崔云祈一只脚踩上马凳,却忽然顿了一下,回头厉声吩咐成泉:“将这小院围得如铁桶,两百黑衣卫,若是那暗卫没死再敢来,若再不能将其击杀,你也饮毒自裁罢!”
成泉:“……”
上次公子还说再调一百黑衣卫呢,这就翻倍成两百了!
但他想想如今已经恐怕相爷都知晓了,那再调一百黑衣卫也没多大差别了,便郑重点了头,即刻招了如今守在这的一百黑衣卫的头领,吩咐下去。
崔云祈登上了马车,在里面坐下后,便从袖中摸出一物。
是一枚蓝色布缝成的荷包,荷包背面绣有两只喜庆的燕子。
他垂目面无表情看了会儿,又打开荷包,荷包里放着一枚铜制令牌,正面是麒麟纹,后面则刻着“燕寔”两个字。
崔云祈捏紧了,指骨泛白,温柔一笑,低语:“这样,该想我了吧。”——
李眠玉擦了许久的手,又起身命侍女端来水,用澡豆细细洗了一遍,才是觉得她的手重新干净了。
她想到崔云祈走了,便忍不住提出要出门。
侍女态度恭敬,却也坚决:“公主,如今外面战乱,公子吩咐过,为了公主安危着想,等公子回来时再陪公主出行。”
李眠玉眼睛酸涩,她走到门口,看了看院中的几株树,又仰头看了看天,料想这里暗处定有卫士守着,她一个人出不去,哽声:“皇祖父,崔云祈竟然敢把我关在这里,他欺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