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请的绣娘是莲衣阁的,个个有一双妙手,且都有些修为,寻常绣娘需用几月制成的衣裳,莲衣阁的绣娘只需最多两日。
“不——”慕夕阙本想拒绝,答应这门婚事本就不是因心悦闻惊遥,只要订成婚便可,过程简陋或者精细都无所谓,衣裳做成什么样子她也不在乎。
只是话刚说了个头,她想了想,话锋一转:“你在何处?”
“闻家正门。”
慕夕阙刚解开的内衫又系了回去:“等我会儿。”
“好。”少年声音一如既往清柔。
慕夕阙切断玉牌,换好衣裳,将发髻重新挽了遍,余光瞥见榻上搁置的同心玉牌,她看了瞬,接着垂腕拾起系在腰间。
到主宅正门处,能明显觉出值守的弟子数量激增,昨日她溜出来时不过才四人,如今略略一数却有十余人。
“夕阙。”闻惊遥还是正午见时的那副穿着,青白宗服,但不同于寻常弟子,他的领口和肩头皆用银线绣了青竹纹路,润泽的白玉发冠将马尾高束。
“等久了吗?”慕夕阙朝他走去,步至他身前。
“无事。”自她出现,少年视线便胶着在她身上,温声问道:“颈后的擦伤可还好些?我已差人将那浴桶换掉,新的今晚便能到。”
他动作还挺快。
慕夕阙弯了弯眼,说道:“好多了,你给的化瘀丹很有用。”
她抬手牵住他的手,将他拽走:“先走吧,堵着门了。”
闻惊遥猝不及防被她牵住,慕夕阙常年练剑,指腹和掌心都有薄薄的剑茧,莫名的战栗从两人相牵的手一路上涌,直触心头。
两人身上皆有同心玉牌,带了闻家灵印,玉灵并未阻拦,等闻惊遥回神,慕夕阙已经牵着他走了甚远。
到无人处,慕夕阙停下来,扭头看他。
闻惊遥睫毛极长,半垂下来,将浅淡的瞳色遮住,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慕夕阙握的是他的左手,还裹着止血的纱布。
他这会儿在走神,便是她拉着他跳崖估计都能成。
慕夕阙认真盯着他,如今才十七岁的闻惊遥虽老成稳重,却也多了丝纯情内敛,跟过去与她打了百年的十三州圣尊倒是判若两人。
“闻惊遥。“慕夕阙忽然凑近,“你过来些。”
闻惊遥恍然回神,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她的话站近了些,拉近两人的距离,彼此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化为另一种全新的香。
“低头。”慕夕阙说。
闻惊遥薄唇微抿,站着没动。
慕夕阙又说了遍:“低头啊。”
这虽是催促,可她尾音略微上扬,偏生让他听出了些嗔意。
这次闻惊遥没当个犟种,他身子僵硬,呼吸好似也慢了下来,在她的催促下俯身,她的气息丝毫不加遮掩尽数涌入鼻息。
“闻大少爷,未婚道侣拉个手都不行?”慕夕阙凑至他耳畔,盯着微红的耳根,“脸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办,不然日后我们分开住得了,各不打——”
话还未说完,手腕被扣住。
少年垂眸看她,他背着光,面容虽隐在昏暗里,一双眼却格外明亮纯粹,但往日温和的湖面如今起了阵风,让它掀起圈圈涟漪,难得瞧出些波动。
“可以牵手。”闻惊遥说道,掌心下滑触至她的手,他顿了下,随后仔细握住,收拢掌心将她的手握紧,“也不分居,我们住在一起。”
啧,原来也不是无欲无求。
慕夕阙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心里琢磨,闻惊遥这等谨守清规、不知变通的死木头,竟然也能做到这一步。
情爱确实会让人神志不清,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