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抬头,她朝前倾来,单膝抵上竹榻,弯腰俯身去看他腰上的伤,顺带将那价值万金的金疮药涂上,从始至终目光沉静,动作算不上温柔,却能一下下挠得人心痒。
闻惊遥错开眼,只想好好去清心观里念百遍清心经,怕是近来忽略心法导致心境不稳,否则为何他觉得浑身滚烫,她明明好心好意为他上药,他却满脑子想些乱七八糟的。
她很轻,在他身上几乎没重量,他又忽然有种念头,会不会起了一阵风,她就飘走了。
“在想什么?”
正晃神,有人戳了戳他的脸。
闻惊遥自打三岁能拿得起剑后,就一副老成模样,这天下便是他爹娘都没再摸过他的脑袋,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闻大少爷或闻少主,唯独慕二小姐敢戳他的脸,偷偷将他的马尾辫成麻花辫。
但那都是婚事没公布前的事情,之后她得知了婚约再不曾对他这般亲昵。
见他不搭话,慕夕阙又戳了戳他的脸:“你在想什么?”
闻惊遥别过头猛地咳嗽起来,他捂住嘴,随着咳嗽马尾一抖一抖。
慕夕阙皱眉,抬手给他顺气:“你再咳,刚包好的伤口又要裂了。”
闻惊遥喉结上下滚动,终于将那股险些呛死他的气顺出来,他想坐直,但身上压了个大小姐,只能就着狼狈的姿势撑住两人的重量。
“无事,方才有些呛气。”
慕夕阙目不转睛盯着他看,闻惊遥本就脸皮薄,又赤着上半身,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束手无策,只能好声好气商量:“夕阙,你先下来。”
她却动也不动,让他坐也不是,躺也不成。
“夕阙。”
“闻惊遥。”
两人同时开口。
慕夕阙毫无承让的觉悟,凑近了些,直视他的双目:“你刚刚在想什么?”
闻惊遥没吭声,缄默不语。
“在想我?”慕夕阙直接说。
闻惊遥张了张唇,哑口无言,她总是这般直爽,从不弯弯绕绕。
慕夕阙盯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像能摄魂夺魄,又戳戳他的脸颊,说道:“想我什么呢,说啊?”
闻惊遥不吭声,她就又戳一下,见他还不说,换了个手戳另一侧脸,幼稚又倔强地边戳边问:“说啊说啊说啊。”
终于看他连带着脖颈都红透了,她才罢休,朗声笑出来:“算了,不说就不说。”
慕夕阙刚要撑着身子从他身上下来,手腕却被人扣住,微凉的掌心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温度,她垂眸看去,姿容清俊的少年正安静专注看着她。
“方才确实在想你。”
“想我什么?”
“在想你好轻,会不会飘走?”
这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夕阙没忍住,皱了皱眉:“我怎么会飘走?”
“嗯,不会的。”闻惊遥握住她搭在肩头的手,他就着这个姿势直起身,慕夕阙猝不及防,没稳住一个后仰险些跌下去,后腰却按上一只手。
他轻轻用力,将她推了回来,由于惯力,她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慕夕阙瞬间反应过来,起身下榻,却又忘了手腕还在闻惊遥掌心中,他握住,制止了她离开的心。
她低头去看,闻惊遥仰起头,视线瞥了眼慕夕阙细长的脖颈,在某处停顿了片刻,随后透亮的眼眸与她对视,毫不躲闪。
“不论你在何处,我都会抓住你,不会让你飘走的。”
虚拢的掌心被摊开,他放上了一袋带有热气的糖蒸板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