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们说的,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男人,所有人都说我有病,他们捉弄我欺负我,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遇见的第一个给我善意的人。我很感谢那个晚上你救了我,也很感谢我遇见你,或许在你眼里并没有什么,你只是从那里路过。
只是当时的我或许真的太过绝望了,我被他们踢打拼命挣扎时满脑子只有——要是我死了就好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奇怪的人。算了,你不爱听我说话,你话好少。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世界真的有英雄,在我眼里大概是你那样的。
如果我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被别人欺负。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说出来或许会让你感到恶心,所以只敢用这种方式告诉你(至少这样我看不见你厌恶我的样子)。我喜欢你那天晚上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喜欢你戴着助听器坐在顶楼听风的模样,喜欢你总是一个人写着作业发会儿呆,喜欢你每一句冷冰冰话语里藏着的善意,喜欢跟着你偷偷看你眉毛旁边的痣……还有很多很多,不过,都该结束了。
我答应我妈去治病了,如果能治好的话,我就是个正常人,再也不会喜欢男人了,不会被别人欺负了。或许能治好,或许不能治好,但是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幸福。
下辈子,我要是个女孩就好了,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好想被你喜欢啊。
——吴郁。
下面还有一条被黑色笔划掉的句子——你应该不会打开这本书,这样也好。
后来谢秋节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那滩血红,想起那封遗书一样的情书,想起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
想起他亲眼目睹过的死亡。
他在心理咨询室对老师说他害死了人,崩溃哭着说吴郁是他害死的,无数次的崩溃,哭到嗓子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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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节将那些回忆挖出来时,不知道原来那么久过去,再想起来还是一样痛苦。
他窝在墙角忍不住地崩溃,发出压抑的泣音,如同当年心理室里那个无数次崩溃的自己。
我只是个累赘,喜欢我的人自杀了。
夏犹清不可以自杀,不可以。
不能,他不能喜欢我。
活着好累,真的好累。
我害死人了,是我害死吴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病,我是残缺的。
谢秋节,别想了。
求你了,别想了。
不准想了,忘了,都快忘了。
好讨厌这个世界啊。
我累了,我放弃。
不敢回想的回忆收不住地在脑海里播放,他喘不上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呼吸都变得疼痛,用指甲抠着自己的胳膊强制自己冷静,胳膊生疼,好疼。
痛了就清醒了,他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死,还有人在乎他。
但他又不可自拔地很讨厌这个世界,讨厌那些恶意,讨厌所有人的偏见和歧视,讨厌他无能为力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谢秋节想消失在这个世上。
痛苦麻木了他的理智,谢秋节神情木然地推开窗户。
夜风灌了进来,忽然想起天台上那个吻,夏犹清带着明朗又温柔的笑意对他说:“好,多久我都等你。”
他想要夏犹清。
喜欢男人怎么了。
谢秋节看见黑夜,将窗户关上,不管不顾地去敲夏犹清的房门,带着经年压抑的痛苦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