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极其诡异,混合着未干的泪痕、花掉的妆容、劫后余生的放松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扭曲的喜悦!
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小女孩,完全不顾及自己此刻的狼狈形象,也忘记了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尊严崩塌和致命威胁。
她甚至破涕为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不合时宜的轻快:
“好…好…谢谢…谢谢你,维民…谢谢…”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看着我的眼神里,那种病态的迷恋和扭曲的感激,似乎更深了。
我看着这张在昏黄路灯下,泪水、污迹与诡异笑容交织的脸,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即将面对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风暴的凝重。
我松开了扶着她胳膊的手,仿佛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证据,整理好。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不能动,我不想半个临江的官场被你一下次给灭了。只此一次机会。”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记住你的承诺。做好项目。管好你自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我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她脸上那扭曲的“小女孩”般的笑容一眼。
带着一身尚未干涸的血迹、满心的沉重和冰冷的决断,挺直脊背,大步走出了这条见证了权力最肮脏交易和最扭曲人性的小巷。
将那个又哭又笑、如同精神分裂般的苏红梅,连同她手中那把即将搅动临江风云的钥匙,永远留在了身后那片象征着黑暗与救赎交织的、令人窒息的阴影里。
权力的游戏,进入了更加凶险的深水区。
我大步流星地走出小巷的阴影,融入学府路熙攘而平凡的夜色之中。
霓虹闪烁,人声嘈杂,刚才那场充斥着谎言、暴力、肮脏交易和扭曲情感的闹剧,仿佛被瞬间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现实的沉重,但更沉重的是即将到来的风暴——苏红梅抛出的那枚名为“证据”的重磅炸弹。
身后,苏红梅独自站在昏黄路灯与巷口黑暗的交界处,脸上的泪痕未干,妆容依旧狼藉,昂贵的衣裙沾满污渍。
她目送着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人流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那劫后余生般扭曲的、小女孩般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缓缓地从她脸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那双刚刚还盛满泪水、祈求与病态喜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深潭般的幽暗。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出小巷,走向停在路边阴影里的那辆黑色路虎揽胜。
昂贵的车身在路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真皮座椅柔软舒适,车载香氛散发着清雅的木质气息,瞬间包裹了她,将她与外面那个混乱、肮脏、充满了屈辱的世界隔绝开来。
引擎无声启动,低沉而有力。她没有立刻开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握着包裹着细腻皮革的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车窗贴了深色的膜,从外面无法窥视车内。这方私密而奢华的空间,成了她内心风暴肆虐的堡垒。
她的目光,穿透深色的车窗,死死地、牢牢地锁定在街道尽头——那个早已消失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仿佛她的视线能穿透人群、穿透建筑,再次捕捉到那个穿着廉价T恤、带着一身血污和尘土、却挺直如松的年轻男人。
车内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和她自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咚。咚。咚。
像战鼓在胸腔里擂响。
突然,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扭曲地向上勾起。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狰狞的、带着绝对占有欲的决心在脸上刻下的印记。
“呵…好男人,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哼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她盯着那片虚无,如同盯着自己志在必得的猎物,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诅咒般的执念,在密闭的车厢内,一字一句地响起,如同毒蛇在黑暗中的呓语:
“苏维民…”
她念着我的名字,舌尖仿佛在品尝最珍贵的毒药。
“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