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些红色丝线竟在酒面交织成一张狰狞鬼面!
“啊!”林月瑶尖叫着松手,琉璃盏坠地的脆响中,那张鬼面随着四溅的酒液扑向她茜色裙摆,所过之处金线牡丹瞬间褪色成惨白。
苏婉卿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方鲛绡帕,故作惊讶地掩唇笑道:“林姐姐莫慌,这不过是西域传来的‘朱砂戏’罢了。”她俯身擦拭林月瑶裙摆,帕子掠过处,褪色的牡丹竟渐渐晕染出粉色的花瓣形状,“遇酒则变色,最适合给姐姐添些颜色呢。”
围观的贵女们这才恍然大悟,定是苏婉卿早先在酒中动了手脚。
人群忍俊不禁,有人甚至笑出了声。
林月瑶气得浑身发抖,手忙脚乱地擦拭脸上的印记,却越擦越花,整张脸很快变得红一块白一块。
“哎呀,瞧我这记性。”苏婉卿状似懊恼地眨眨眼,“这印记要用牛乳才能擦净呢。”她转头对芳如俏皮地眨眨眼,“沈小姐,我们不是约好要去赏昙花么?再不去可要错过了。”
苏婉卿拉着沈芳如就想离开,可林月瑶已冲了上来,快步走到苏婉卿面前,扬起手就朝苏婉卿脸上扇去。
“啪!”
响亮的耳光声炸开,却是芳如抢先一步扣住了林月瑶的手腕。
她本落在苏婉卿身后,见林月瑶气势汹汹过来,便一个箭步上前,五指狠狠钳住林月瑶扬起的手腕。
“沈芳如!”林月瑶尖声叫道,“你竟敢……”
“我竟敢什么?”芳如声音冷得像冰,手上力道又重三分,“林小姐当众行凶,倒问起我来了?”
赵明德见状立刻冲上前来:“沈芳如你放手!”她伸手就要去扯芳如的鬓发,却被苏婉卿拉住手腕。
“赵小姐,”苏婉卿笑意盈盈地挡在两人之间,指尖不着痕迹地按在赵明德腕间穴位,“今晚可是陛下亲临的璇玑宴。”她声音轻柔,手上力道却让赵明德疼得白了脸,“您这指甲若是划伤了谁的脸面……”
芳如见赵明德被苏婉卿制住,手上一个巧劲,拽着林月瑶旋了半圈。
林月瑶猝不及防,踉跄着朝赵明德跌去,两人顿时摔作一团。
“走!”芳如一把拉住苏婉卿的手腕就要离开。
“拦住她们!”身后传来林月瑶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狼狈地撑起身子,“今日谁放她们走,就是跟我太常寺府过不去!”
几个与林家交好的贵女闻言,立刻提着裙摆围了上来。
芳如感到有人扯住了她的披帛,珍珠纽扣迸溅在地。混乱中她看见林月瑶抄起案几上的银酒壶,面容扭曲地冲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芳如眼疾手快抄起案几上的青瓷果盘就要格挡。
瓷盘刚举到半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从斜里伸出,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
“沈姑娘好大的火气。”
郑禹的声音在耳畔冷冷响起,稍一用力就让她五指发麻,瓷盘“哐当”砸在青石地上碎成数片。
林月瑶见状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芳如瞳孔微缩。郑禹?前两世的宴席上,从未有过他的身影。
“郑大人这是要徇私枉法?”她强忍疼痛抬头,“方才林小姐行凶时,怎么不见大人出手?”
郑禹闻言非但不松手,反而俯身逼近:“下官眼里,只看见沈姑娘持器伤人。”
“郑大人!”林月瑶如见救星,立刻梨花带雨地哭诉,“沈芳如当众行凶,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芳如暗自心惊。蝴蝶效应已经开始,她改变的行动正在引发全新变数。她试图抽回手,却发现郑禹力道大得惊人。
苏婉卿想上前解围,却被赵明德带人拦住。
芳如余光瞥见林月瑶正得意地整理鬓发,心头火起:“郑大人眼瞎心盲,难怪在刑部五年还是个六品郎中!”
郑禹脸色骤变,手上力道骤然加重:“沈姑娘这张利嘴,诏狱里的铁钳最会整治!”
“郑郎中好大的官威。”
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从回廊阴影处传来,惊得郑禹浑身一僵。
众人回头,只见月洞门边不知何时多了道修长身影。
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宫灯下若隐若现,玉冠束起的乌发间一抹金芒闪过,那是只有天子才能用的龙纹金簪。
周凌指尖转着个青玉酒盏,似笑非笑地睨着郑禹钳制芳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