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时,周凌终于餍足。
他披衣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锦被中的女子:“顾舟的命,朕留着了。”
芳如没有抬头,只听见房门开合的声响。
一滴泪无声地渗入绣着金线的枕面。
半年后。
上京城最热议的话题莫过于年轻帝王对沈家女的痴迷。
“听说昨日陛下又赐了十斛南海明珠给宸妃娘娘……”
“嘘!小声些!太常寺卿家的林小姐不就是因为背后议论这事,今早被发现舌头被割了吊在自家府门上!”
“老天爷啊!我昨儿还看见林小姐在赏花宴上……”
流言蜚语中,芳如端坐在紫宸殿的梳妆台前,任由宫女为她梳妆。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周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爱妃。”他俯身从背后环住她,修长手指抚过她唇瓣,“那个乱嚼舌根的贱人,朕已经处置了。”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她不是夸你‘狐媚惑主’么?朕让她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
芳如浑身一颤,铜镜中映出周凌雪狼的眼神。
他执起梳妆台上的金剪,慢条斯理地绞碎她一缕青丝:“你的名声、你的发丝,哪怕一根汗毛都是朕的。”碎发从他指间簌簌落下,“这些闲言碎语,朕一个字都不想再听见。”
大宫女突然扑通跪下:“陛、陛下,太常寺卿在宫门外跪着……”
“让他跪着。”周凌冷笑,“传旨,太常寺卿教女无方,革职查办。其女尸首悬挂朱雀门三日,以儆效尤。”
芳如指尖发冷。
她与林月瑶的嫌隙由来已久,半年前璇玑宴上,林月瑶就曾当众讥讽她“不过是顾舟的退而求其次”;昨日赏梅宴上,又因一句“以色侍人”起了争执。
可芳如万万没想到,今晨竟听闻林月瑶被赐死的消息。
“怎么?爱妃觉得朕处置不当?”周凌的手指突然收紧,捏得她下巴生疼。
芳如垂下眼睫,掩去眼中的惊惶:“臣妾只是……觉得陛下不必为这等小事动怒。”
周凌冷笑一声:“这后宫上下,没有比爱妃更紧要的事。”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激起一阵战栗,“朕倒要看看,往后谁还敢对你说半个不字。”
殿外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想必是太常寺卿的家眷。
芳如攥紧了衣袖,想起林月瑶最爱的那支翡翠簪子,昨日赏梅时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爱妃走神了。”周凌不悦地扳过她的脸,“看来是朕昨夜不够尽力?”
芳如强忍哽咽,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陛下说笑了。”
她目光掠过周凌刀锋般的眼角,忽然觉得这满殿的金玉堆砌,都透着一股血腥气。
殿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芳如透过珠帘,看见年迈的太常寺卿昏倒在丹墀下,额角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汉白玉台阶。
周凌却笑着捂住她眼睛:“脏,别看了。”
她下意识拢紧衣领,那里还留着昨夜周凌亲吻时留下的红痕。
然而,只有贴身侍女知道,那华服下掩藏着多少青紫。
昨夜周凌疯了一般在她腰间掐出朵朵淤痕,就因为她梦中无意识喊了顾舟的名字。
“陛下,该上朝了。”大太监在门外轻声提醒。
周凌充耳不闻,反而将芳如打横抱起:“今日罢朝。朕要亲自为爱妃画一幅踏雪寻梅图。”他踹开试图劝阻的太监,“传朕旨意,即日起紫宸殿用度比照中宫,宸妃见君不跪,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这般恩宠,本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