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决明和谢澄同时勾起嘴角,笑容的意味却大为不同。
谢澄环顾这间飘着药香的宽敞院落,剑眉微挑:“你是个医修?”
斟酌了一下,燕决明回应:“不算。”
无意义的聊天戛然而止,没有南星从中调和,二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拿起那把扫帚,谢澄和它大眼瞪没眼,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他扫了眼身旁的燕决明,还是把询问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待南星提着水桶转回前院时,只见谢澄正将扫帚横握如长戟,推着满地落叶仿佛在田间犁地。燕决明站在廊下,袖口掩着唇角微微抽动。
“还是我来……”
燕决明刚伸手要去接扫帚,谢澄却将帚柄一横,“这是师妹拜托我的事情,不是给你。”
南星太阳穴突突跳,把抹布丢到水桶里浸泡着,一把将浸透的抹布甩进水桶,夺过谢澄手中的扫帚,给这位不识人间烟火的小公子演示起来。
“你认真看。”
南星素手执帚,在青石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枯叶顿时聚作小山。
谢澄耳尖微红,主动请缨帮忙擦桌子,南星盯了他半天,最后还是妥协。这次南星长记性,提前教好谢澄该怎么做,这才把半拧干后的抹布递给他。
谢澄擦拭时忽瞥见柴桌上的长生剑,不死心地又探手去触。那剑灵巧地翻了个身,堪堪避开他的指尖。
沈酣棠能碰,他碰不了。
少年剑修攥着抹布的手背缓缓绷紧。
南星偏头喝道:“别偷懒。”
他手底动作越发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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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半月,藤萝坞中难得热闹了起来。
小碗每日寅时便守在竹檐下,青白晨光里翘首盼着那位会变戏法的仙子姐姐给她带来新的典籍。
之前那些,她早已背下来了。
小盆劈完当月的柴薪,总要去帮其他杂役挑水运货。待忙完活计,便摘片新嫩的芭蕉叶挨着小碗坐下。
两个小小身影映着朝霞,看金乌从东山慢慢爬上来。
燕决明白日里总不见踪影,天南地北地寻些奇花异草。有时带回来几株沾着露水的灵药,有时袖中藏着几粒谁也叫不上名的种子。
暮色四合时,才见他踏着满坞药香归来,衣袂间总挟着些山野清气。
南星每日踏着虹桥薄雾,循着那条熟悉的山径往药斋去。
偶尔突然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她也不着急,随手掐起一道避水咒。指尖凝起一点灵力光晕,在昏暗的黎明时刻为她映出脚下的路。
转过紫藤缠绕的山门,太湖畔那株百年银杏便映入眼帘。
若她此时抬眸,定能瞧见那个日日锦衣华饰,从不肯换上天外天统一门服的张扬少年。
雨丝穿过叶隙沾湿他的衣袍,墨发间缀着晶莹水珠,难得显出几分狼狈相。
南星唇边浮起浅笑,谢澄从银杏树上纵身跃下,掀起满地金黄。
“我发现修咒道是最实用的,帮我也掐个诀呗。”
“你是不是又突破了?恭喜啊,不过师兄可不会输给你。”
谢澄总会这么说,如今的南星已经不会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她一言不发,就静静听着。
只是在心底想:以后,会是多远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