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誉,”路见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你就不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不太想。”裴书誉眼都没睁,声音平淡无波。他是真不好奇,无非就是针对他在港城那些“出格”行为的举报材料。
路见川真是说到做到,那天说要举报他,还真这样干了。
“呵,”路见川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封皮,纸张在裴书誉眼前晃过,“只要我把这份东西交上去,你不仅要被革职还有可能进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这话终于让裴书誉掀起眼皮:“你想要什么?”
路见川猛地将椅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裴书誉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密布的红血丝和眼底深藏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痛苦与偏执。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路见川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为什么只有你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告诉我!死的为什么是于微!”
突然提到于微,裴书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猛地闭上了眼,低下头。
那段被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再次被粗暴地撕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重复那官方定论:“调查报告早就出来了,就是意外。”
“放屁!”路见川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手背青筋暴起,“那报告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们着急火化难道不是心虚吗?!”
“随便你怎么想。”裴书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报告已经盖了章,上头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缠着我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好,很好。”路见川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阴冷而扭曲,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瘆人,“我迟早会自己查个水落石出!会让你滚出塞凡,跪在于微坟前磕头认罪!”
这种话,裴书誉这几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翻来覆去,每次都能不重样。
他忽然抬起眼,反问:“你为什么对于微的事这么上心?你们什么关系?你又是他什么人?”
路见川眼神闪烁了一下,猛地别过头去,生硬地甩出一句:“没什么关系,单纯看不惯你。”
真的是很没诚意的理由了。
裴书誉正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领导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港城的王局长和一众与会人员。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路见川一下子拉开与裴书誉的距离,坐到了最远处。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
人齐了,会议开始。
果然,议程刚走完前期流程,路见川就迫不及待地发难,将那份精心准备的材料呈了上去。
领导接过材料,慢悠悠地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啪”地一声将文件拍在桌上,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惊人。他看向裴书誉,语气严肃:“裴书誉,这上面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裴书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神情淡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具体情况,王局长可以替我作证。”
突然被点名的王局长正在神游天外,顿时一个激灵,感受到了全场目光的聚焦。
“王局,”领导发话,“裴书誉在港城期间,是否有不按规矩程序办事的情况?”
“啊?哦……确有此事啊!”王局长像是刚回过神,猛地点头。
路见川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丝得逞的弧度。
然而王局长话锋一转,带着点抱怨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本来都给裴队长安排好了住处,结果裴队长太体恤同事了!竟然自己带着人另外找地方住了!这事儿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嘛?难道我们港城还能差了裴队长住的地方?这显得我们多不会待客啊!”
领导皱眉,“就这事?”
裴书誉立刻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诚恳:“是我们考虑不周,派去的队伍有两支,住处协调上给您添麻烦了。”
路见川一听,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材料上写的是他伪造人证物证、刑讯逼供!跟住处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大家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伪造证据构陷他人是不可取的,谁能想到裴书誉会干出这种事情。
裴书誉依旧很淡定,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路见川。
“伪造证据?逼供嫌疑人?”领导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材料上,手指点了点,“王局,有这回事吗?”
王局长一脸茫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啊?伪造证据?没有的事啊!我可以担保!”
路见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局长:“你……你们……”
局长不自然摸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