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不安全感只在自己同裴羽或者程若琛出来散心时才会有,又从未做出实质行动营造恶意,他亦不明白这到底是哪一方人士。
自怀远剖白心意之后,他想着那个一切皆不合适的吻,曾真切想过疏离这位曾经的至交知己,为了自己也为了对方。
可失去沈三实在太痛,日日夜夜都叫他心如刀绞。
眼见他意志消沉,做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就连一贯对他放心的陆酉都主动干涉,劝慰他多和怀远、玄宁或者老白他们出去走走,他自己想着也不行再如此下去。
眼见怀远信誓旦旦地承诺,甚至还带了那打人起来疼极了的鞭子又叫他来,他实在是···抵制不住这与知己重修于好的诱惑。
毕竟失去挚爱已是大悲,再连挚友也离他而去,着实是太伤情了些,他可能已经承受不起。
虽然二人之间的氛围的确与从前不同,怀远对他还是充满情意,行事上愈发宠溺,可是既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做任何逾越雷池半步的事情,陆淮便自私地也当作他们还如从前一般去了。
想来可笑,自己立志要做光明磊落、行正坐端的君子,如今却是不知破了多少次戒了。
可程若琛怎么能看着自己占据小主人视线的机会被趁机上位的“老好人”拿去。他咬牙切齿道自己自诩看人无数却看走了眼,到沈三死后才看得清这糟心东西心中住着的是谁。
现在裴羽表现得这般明目张胆,简直是把他这先前还真心实意前来找他结盟的蠢货踩在脚底摩擦,实在是可恨可恶。
于是二人之间便经常插进一道花蝴蝶似的艳丽身影,桃花眼风情万千,却只对一人绽放。下一遭便找法子拐了陆淮走,让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精心备了一堆好东西的裴羽扑空。
而不知是作何感想和打算,想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以后便不能再见到白衣似雪的那人,十一居然答应了沈三那桩细思起来并不合算的交易,从不偏私的他秘密地做了对方的帮凶。
日子便在这样,“莺莺燕燕”披着好友的皮守候在未亡人的身侧,而幕后借着“公事”却暗搓搓地盯梢的“亡妻”和被拉入阵营的同谋在一处观望着。
沈三看着他们这群不怀好意的大献殷勤,着实是觉着自己到这时都还没有冲出去实在是坚韧之力远胜从前。
眼见着日子在小夫君在那些人一点点入侵心防、占据时间的过程中流逝,他的心头不由盈满了惶恐和失落。
当前寻找当年可以作证娘亲与她的竹马并无存在私通关联的人进展不大,但若是再如此一筹莫展下去···恐怕等到自己当真获得了安身立命的根本,陆淮都已把他忘了罢。
他不是不信任小夫君,他是不信任自己,也惧怕着那些盯着花儿想一口吞吃的贪心东西。
思及这种可能,沈沉笙因着自己还能远远守望而颇有几分欢喜的心情便如同被裹挟进无穷的深渊。
这件事情的变故骤然发生在一日的午后。
他权衡利弊把事情告诉裴羽,并且忍着锥心疼痛让他不要告诉陆淮他还在世的事情,否则会被拿来当作威胁君子的筹码。
可陆淮这一日不知怎得,竟心血来潮拐到了将军府上寻裴羽,恰巧撞见了他正要离开的身影。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阿笙?··”
往常最是淡然从容的状元郎撞见那抹曾以为阴阳两隔、叫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居然极其失态地不顾裴羽的叫唤向他消失的地方奔来,踉跄仿佛要摔落在地。
沈三的心听到那熟悉声音的呼唤心仿佛抓取了拧紧的布兜,被挤压得狠狠抽痛,可是他只能伪作一点犹豫也没有、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离去。一步一步宛如泣血。
望见酷似沈三的男子离开得那样快不见踪迹,陆淮怔怔地待在原地,直到裴羽瞧着他这样飘忽仿佛留不住的样子生出恐慌把人抱住。
他才缓缓回过神,带着平日绝不属于君子的凄然惶惑,没有挣脱而是手攥着少将军的肩膀处衣物,攥出了交杂重叠的褶皱问他:“怀远,可否实话告诉我,他是谁?”
“他是陛下的人。”
“陛下的人?那他是··是沈三么?”陆淮在吐出已经快要成为心头禁忌的那个名字时,嘴着实笨的不可思议。
可裴羽在摇头。他看彦谨这般也心痛,但私心也不愿满足了他的所愿却让他受了伤害。
陆淮的神情既落寞又失望,他推开了裴羽,对他说:“怀远,时候不早,我先走了。”
裴羽知晓他不想让自己送,只能默然地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苦涩不已。
终归只要沈三一出现,即便不确定他的身份,就能全然牵扯出他的目光,而他永远越不过这座高峰去。
而自从那日陆淮见了像极了沈三的人,陆府上人心惶惶,因着自家公子如同被魇住了似的,整个人都十分不对味的模样。
便从嘴巴封不住的家伙嘴里流传出一则秘闻怪谈:话里话外都是“”上苍不忍见一对玉人永无相见之日,逝去的夫人过于情深化作幽鬼,都要返回人间同状元郎相会一时。”
这“美丽”奇诡的寓言也自然而然地传进了耳听八方的帝王耳中。
天子震怒,下属无不诚惶诚恐。
当日便把十一和沈沉笙唤来,令其他人把他们押了下去,关了禁闭。
那故事的主人公陆淮却继续垂头坐在小院里神思不属,任谁看都是平静如一滩死水的模样。
任务者的魂体却已经进入了意识空间,听着系统的播报,唇角勾勒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