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车水马龙,裴迹在来来往往密集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个因为远距离而变得微小的身影很模糊,但裴迹只看了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精准地认出来那就是楚听寒。
此时,楚听寒已经走出住院楼,在他的正对面停着一辆车,看样子是要开车离开。
裴迹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没办法他只能把窗户开到最大,几乎探出去半个身子,用手在嘴唇前围成喇叭,扯着嗓子向下喊他的名字:“楚听寒!”
可距离实在太远,声音一点点在风中减弱,逐渐消散。
想要靠喊把人叫住是不可能了,思索片刻,裴迹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现代社会科技这么发达他明明可以给楚听寒打电话啊。
一着急竟然什么都忘了。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心急以至于智商都下降了,从兜里掏出手机立马拨通楚听寒的电话号码。
可就在他打出去的几秒后,另一个手机的震动声却在寂静的病房内突兀的响起。
而楼下,楚听寒也并没有停住脚步。
裴迹眉头一蹙。
楚听寒不会连电话都忘拿了吧?
他回眸在病房里寻找震动声传出的方向,视线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椅背上搭着一件深米色羊毛大衣,这件大衣的样式看着很熟悉,他似乎在楚听寒的衣柜里见到过,而声音的来源就在羊毛大衣的口袋里。
裴迹愣了一下,挂断电话走到椅子前拎起那件羊毛大衣,在大衣的口袋里找到了楚听寒遗落的手机。
他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心情一下子坠到谷底。
楚听寒走的时候到底有多么失落多么绝望,不仅没拿手机,而且这么冷的天居然连外套都忘了穿。
想到这些裴迹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更加焦急,也更加自责。
明明知道这人容易多想,明明知道这人就怕他离开,怕到连“离”这个字都不敢听,怎么就非得选一个容易让人误解的问题。
当时他就应该直接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不离婚了,而不是问他离婚协议还留没留着的问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迹随手拿了件外套套在外面遮住身上显眼的病号服,又把楚听寒的大衣拎起来放进臂弯里,重新追出去找他。
电梯依旧难等,裴迹不想再浪费时间,不愿意再多等一秒钟,因为楚听寒在他的视野里多消失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果断选择走楼梯,用最快的速度从十四层跑到一楼。
幸运的是他刚出住院楼的大门,门外正好停着一辆无客的出租车,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问他去哪,裴迹下意识想报楚听寒常驻的别墅的位置,可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想了想,忽然改变地址,拜托司机将自己去送去传媒大学旁边那个老旧的小区。
虽然说不出具体缘由,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如果楚听寒此刻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难过,那楚听寒大概率会选择回到那里,借着旧物回忆往昔。
去的路上,天边忽然有白雪飘落,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过这场雪和他回忆的那些都不同,并不是寒冷凄凉的鹅毛大雪,而是星星点点缓缓随着微风飘落而下的小雪花。
纯白的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不像是寒冷的冰雪,倒像是天上的光芒碎成了星子落了下来。
放在以前,裴迹可能会觉得这场景还挺浪漫的,有着如同爱情电影里一样的冬日氛围。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雪不好,他不喜欢,因为每一次飘雪的时候,楚听寒的眼眸总是忧伤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今后楚听寒的世界里永远是明朗灿烂的晴天。
从医院到老校区的路程不远,不到半小时裴迹便抵达了地点。
下车后,雪并没有要变大的趋势,但是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霜。
裴迹是跑进小区的,他一边跑一边呼喊楚听寒的名字,可是每一声呼唤都被淹没在飘落的雪花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还记得楚听寒买的房子在哪个楼栋哪个单元哪一层楼,但循着记忆摸过去的时候他发现敲门的时候里面依旧无人回应,里面似乎没有人。
没听到?还是不敢来开门?
裴迹抬手加大了敲门的力度,还在门口喊他的名字。
下一秒,楚听寒家的门没开,反倒是对面那户人家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