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把头转过来,表情有点疑惑:“你以前不是说我不负责吗?”
楚听寒被他问住了,没料到他竟然这么会抓细节,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之前说要改过自新,我觉得你有进步,比以前好了许多。”
骤然被夸,裴迹有点懵,心里泛上来点暖意,往前凑近一点又问:“真的?”
楚听寒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使劲压住嘴角“嗯”了一声,可是尾音却在飘。
裴迹心里的暖意像涟漪一般荡开。
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楚听寒认为他现在已经具有养孩子的资格了,愿意带他去见小孩了?
其实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原定的日期就是明天和孩子见面,只是他总是想看见楚听寒点头,表示对他的肯定,又或者想让其欣然接受他这个改过自新的“渣男”,求一份心安。
楚听寒一直半笑不笑地看着他,莫名让他有些脸热。裴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假装无事地把脸转过去,强制把注意力放在挑选毛绒玩具上。
裴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他平时都喜欢什么样的玩具啊?你和他更熟一点,要不还是你来挑吧?”
店里的毛绒玩具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楚听寒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来来回回看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挑了几个递给裴迹,“可能喜欢这种吧。”递给他的时候,动作犹豫了一瞬,语气还透着点不确定。
三个柔软可爱的小狗突然被塞进他怀里,差一点滚到地上,裴迹眼疾手快地把他们圈在怀里,想起那满屋的毛绒玩具,思索道:“会不会有点少啊?”
那些都是楚听寒买给的孩子的,足足有满满一屋子,楚听寒的爱是论堆的,如果到他这里变成论个的,会不会显得他一点都不上心啊,小孩万一因为这个原因不认他当爸爸了怎么办?
楚听寒当然不知道裴迹居然有如此细腻又清奇的想法,闻言只是略显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少吗?”
他这是要买多少?
如果金钱能衡量爱意,那裴迹对孩子的爱估计要爆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楚听寒心里竟然不太是滋味。
他到底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
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那现在这些虚无缥缈的美好会不会荡然无存。
楚听寒没再往下想,心里却莫名冒出一个答案,眼神也跟着暗下去一分,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回去的路上,楚听寒没什么情绪波动,用一个平淡的表情竖起坚固的伪装。
裴迹能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还以为是他累了,关切地问了几句,可楚听寒却说自己没事,就是有点困。
一回到家,楚听寒就以困倦为借口把自己藏在卧室里。
门一关,门外的光亮被彻底隔绝,屋内顿时被漆黑吞噬。
他无力地靠在墙边,腿渐渐发软快要支撑不住,脊背不受控地一点一点向下滑。
房间里的钟表机械般转动,咔哒咔哒,清脆冰冷的声音像死神手里落下的镰刀。
几秒后,死一般沉寂的房间里骤然响起突兀的冷笑声,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沮丧,像是自嘲。
这个时候,那个荒谬大胆的念头又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如果他们真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找个小演员当儿子,你真想清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是真带着他去见裴迹了,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是,我真得提醒你一句,太冒险了,演的了一时演不了一世,你就不能换个办法吗?”
周英杰绕着楚听寒一圈一圈地转,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劝他回头是岸。旁边的两只眼神清澈的大狗听不懂他的意思,也跟在他腿后面围着楚听寒绕圈。
可是楚听寒却一言不发,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毫无反应。
“哎……”周英杰独角戏唱累了,叉腰站住,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手肘,“我跟你说话的,你听见没有。”
良久后,楚听寒低着头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听上去情绪不太好。
见状,周英杰也不转圈了,搬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弯腰低头去看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神情中观察到他的情绪。
可楚听寒背光坐着,一整张脸全陷在阴影里,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眼里像蒙了一层雾,黯淡无光。
周英杰焦躁地揉了把头,遇见了此生最大的难题。
他看不透楚听寒的情绪,根本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像楚听寒这类人是让他这辈子最头疼的一种,这种人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喜怒哀乐藏在心里,很少有流于表面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