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韫鹭质问道:“公司呢?不管了吗?斯特洛大学培育出了一个杀人犯?梁关月,你不能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梁关月不在乎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在哪我都可以活着。只不过在主城活着比较让我感到轻松。”
“你和我说过,你拼了命才离开故乡——”
“我的根就在那里。”梁关月淡淡道,“我骗过人,害过人,杀过人,那些烙印不会随着这几年看似光鲜亮丽的日子就泯灭。所以回去,虽然可惜,倒能称得上一句落叶归根。”
“……”付韫鹭无望道,“相信我吧。”
梁关月拨开他颤抖的手。
“……相信我吧。”
梁关月淡然道:“你还在受各方监管中,不要惹祸上身了。”
“梁关月。”付韫鹭捂住眼睛,他弯下腰,头抵在了梁关月的肩膀上,涩声道,“让我替你杀了他,不行吗?”
梁关月皱眉看着付韫鹭,提醒道:“付韫鹭,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主城一手遮天的四皇子了,就连进出主城都需要被检查,一旦监察院发现异常,你会被彻头彻尾的调查。”
“……”付韫鹭哽咽道,“相信我吧,梁关月。就给我一次你的信任吧,就这一次。”他抬起头,眼泪逃窜出眼眶,落在了梁关月的手背上,喃喃道,“……算我求你,不行么?”
梁关月的手背似乎被这滴眼泪烫着一般,猛的往后撤。他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时,拇指擦掉了付韫鹭眼尾将要流淌的泪水。
他们或许是对视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秒,梁关月在之后已经无法记清了,只知道付韫鹭双手环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背,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婴儿,付韫鹭说:“你不恨的话,就让我来替你恨,好吗?”
梁关月垂下眼眸,有些出神的望向那个还在地上昏迷的他的父亲——他和西奥大概还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总会为爱他的人,带来麻烦,伤心,以及不幸。
梁梦蔚如此,付韫鹭也是如此。
在今天这件事上,梁关月想自己或许有一些话说的太过分。
“喜欢上我从来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梁关月说,“付韫鹭,我以为我不会受情绪控制,可当确定西奥是我的亲生父亲时,我已经在想怎样杀了他了。”
“我连最后一个值得说道的优点也没有了。”梁关月告诉他,“你到底还喜欢我什么?这张脸吗?还是一些我无法得知的,对我的幻想。”
付韫鹭紧紧抱住他,温柔道:“梁关月,你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
梁关月道:“你错了,我从来没有为她的死感到惋惜。”
付韫鹭没有反驳,反而继续道:“为了生存,在法律与道德已经无法保障以后,走投无路的人做出一些可能会违反它们的事,并不是罪无可恕。”
“太过幼小的你,面对世界,只是有些没有办法。你曾经做的那些坏事,不代表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你的根不在那个遥远的星球,而是在你自己身上。”
梁关月冷漠回答:“你很会为我找借口。”
付韫鹭笑了:“梁关月,你知道人真正长大后,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梁关月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很想听。
付韫鹭捧住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轻缓的像在说一句离现在很远很远的故事:“学会宽容过去弱小无知又残忍的自己。”
梁关月看着付韫鹭:“没有这种道理。”
“诞生在世界的这一刻,人肩上的担子只是张开嘴的那一声哭喊。”付韫鹭说,“在这之后,生活会朝上无尽加码,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宽宥过去,未来的行走就会变得艰难。”
付韫鹭脸上的泪痕还在,可此时又不得不牵起笑容尝试安抚梁关月:“我想让你挺直胸膛的走向光明的未来。”
“……”梁关月缄默无言许久,突然问,“付韫鹭,那你呢?”
“什么?”
“你学会宽容过去的自己了吗?”
“……”
他学会了吗?付韫鹭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学会了。
梁关月说:“你的大道理,无法说服你自己。”
身居高位却不能正视被逃避的残忍,做错的事太多太多,带来的后果与影响,也远比常人犯错要来的严重。因而付韫鹭无法轻飘飘的宽恕过往。
但是。
但是。
“如果你的未来能够光明,我想,看见你幸福的我,或许能够更有勇气背负错误的过去,走向属于我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