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娜好奇道:“什么梦啊?值得你这样惦记。”
“一个太过虚幻的梦,也没什么好说的。”
梦见母亲没有死,她带着自己来到了主城生活,遇见了一个对母亲很好的Alpha,她们组成了温馨的家庭,自己的新‘家人’对他也很好。
和谐美满的家庭,优异的成绩,光明的前路,众望所归分化成了Alpha,甚至是精神等级评为s级的优等Alpha,联邦军部特地前来试探是否有成为军校生的意向,梁关月在左右为难之际,他的两位母亲温柔的告诉他:无论怎样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那个被爱浸满的梁关月,比起真实的自己,更能感受爱,接纳爱,再学着去给予爱。
一个完美又幸福的梁关月,让他感到陌生。
广场的光幕仍然是青春靓丽的Omega,在整体为蓝色调的广告里,灿烂的对着屏幕外的来往人群微笑,手里握着一瓶营养液饮料,正要扭开瓶盖。
画面扭曲,一片白光后,紧接着便是紧急新闻插播,机械女声一字一句陈述道:
‘现插播一条联邦紧急事态通报。’
‘……第五十三区内部遭受不明袭击……防护罩……全面封锁……带领民众……议长付韫鹭殉职……现已确认死亡。’
梁关月坐在咖啡馆里,旁边的朋友正悄摸讲家里不允许自己吃软饭,非要逼自己出来找工作之类的苦水,听到新闻也愣了下,道:“皇子都死了?虫族疯了吧。”
梁关月搅弄杯子里的咖啡。
“谁死了?”
“付韫鹭死了。”
“那是谁?”
“一个对我们不重要,但身份尊贵的人。”
“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对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抬头,看向玻璃窗外,巨大的光幕重新播回了广告——五彩缤纷的,绚丽夺目的,纸醉金迷的,那些广告勾勒出繁华的主城,他竟然,会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吗?
那么,梁关月这个名字,不应该属于他。他应该叫梁观月,梁赏月,梁满月——总之,不应该去关住那遥遥不可及,美丽但又无法触摸的月亮。
因为幸福不会仍由被他握住,所以才应当永远关闭那扇门,以免心存不必要的妄想。
不值得被歌颂的苦难,实打实的铸就了梁关月这个名字一生的基调。
“就像承认,我大概确实,会因为被爱而丢掉一部分盔甲,获得有些不像自我的软弱。”
“就像承认,我最爱自己,但付韫鹭在渐渐改变我。”
“这虽然令我恼怒,但真实存在。”
梁关月在梦中,走向了那个幸福到不会真实存在的家,推开门,刚走到玄关,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的母亲高兴的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呀,我们关月回来了?”
梁关月试着露出一个笑容,走到母亲身边,又试着露出一个悲伤的眼神,那是他的妈妈临死前,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流露一些对她的不舍,仿佛只要有那些不舍,她就可以再为此化为了不起的战士去拼搏,即使那是即将夺走她生命的病魔。
“怎么了关月?不要难过,妈妈看到了也会难过的。”
梁关月张了张嘴,可喉咙像是被掐住,说不出一个字,悲伤像是潮湿的雨,一点点浸湿他的衣服,水没过了他的鼻腔,空气被挤出身体。
“病的时候,很痛苦吗?”
“你不吃东西,说一点也不饿。”
“然后,将那些全都给了我。”
“有一次有人趁你不注意,从你手上抢过我,你疯了一样追上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大声怒吼说,你放开,这是我的孩子。”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梁梦蔚,我拖累了你。”
“如果我是个正常的孩子,无论如何,至少在你临走前,会袒露出一些悲伤给你,给你一些……属于亲情的慰藉。”梁关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也讨厌自己的眼睛,它太像西奥那个Alpha,我对此感到恶心。”
“精神力越强的Alpha,越难做梦。”梁关月低头看着梁梦蔚,轻声道,“因而所呈现的梦境便一定会有指向,也许是我最深层的意识,又也许是存在的另一个时空,所发生的事。”
“我接受自己的过往,也从未幻想过那些苦痛与肮脏能够一笔勾销。”梁关月说,“这样想来,这大概是另一个梁关月发生的故事。”
“无论如何,看到你幸福,这样就很好。”梁关月张开双臂抱住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这个称呼——”
“妈妈,如果你幸福的话,无论是哪个我,同样会感到幸福。”
当梁关月在梦中,在梁梦蔚的注视中,说出这句话时,他竟感到一丝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