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出书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脊背挺直,脚步干脆,不带丁点的留念与不舍。
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内外,也拉远了两颗心的距离。
书房里只剩下宋老爷子一人,他枯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良久,视线缓缓移向书桌一角,那里压着一张微微泛黄的旧照,照片上的兄弟三人并肩而立,年轻的脸庞尚不知愁苦为何物。
那一年,宋祁年还是个稚童的模样,宋谨川正是英气风发的年纪,宋谨晃还活着。
到底是从什么开始,所有的一切开始发生了改变?
窗外不知何时聚拢了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在天际,无声无息。
宋老爷子下楼的时候,餐厅的长桌前已经坐满了人,人到得还算齐整,有种明儿就要过年的错觉,他站在楼梯边静静感慨了会儿,才拄着紫檀拐杖往主位走去。
餐桌上的风云
水晶吊灯的光辉无声倾泻,打磨的光可鉴人的长餐桌上,定制的银质餐具与骨瓷盘盏折射着冷硬的光泽。空气里浮动着名贵菜肴的香气,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沉滞。
宋老爷子在主位落座,身下的红木椅发出一声闷响。长桌两侧,全是熟稔到令人乏味的面孔,除了长桌末端那对新人。
以往家宴,宋家四少的身影总是缺席的,旁人不将他放在心上,连通知也吝于给予,几乎是被遗忘的存在,而他也从未主动踏入这扇门。
宋老爷子对此,从不过问,所有人心照不宣,维持着一种怪异的平衡。
而今天,这份平衡被打破了。
宋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出现在家宴上,身边还多了一个明艳照人的妻子,几乎瞬间吸引了在座其他人的注意。
那些或审视或好奇的视线,全都不加掩饰地胶着在兰溪身上,至于坐在她身侧的男人,依旧是被他们自动忽略的透明人。
兰溪起初还有些微不自在,但很快,一种职业性的从容便覆盖上来。
毕竟,她早已习惯在镜头后供人凝视。
谁也没料到,这对被视作透明与新奇观赏物的组合,率先得到了主位上老爷子的垂青。
宋老爷子端起面前的白瓷小盅,抿了一口汤,目光落在兰溪身上,语气是罕见的温和,“老四家的,别拘着,都是自家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
兰溪立刻欠身,姿态温婉得体,“谢谢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