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夏柚白捂着额头,夸张地叫了一声。
“别贫。”宋祁年收回手,神色严肃了些,“去露华园那边,梁恪给你们找麻烦了没?她家里其他人都在吗,有没有说什么?”
夏柚白脸上的戏谑淡了下去,耸耸肩,表情有些复杂,“你自己问小兰花呗,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嘴。总之,人是囫囵个儿给你接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儿。”
他顿了顿,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昨儿和你提过的侦察兵那哥们儿,我约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正式见个面?”
宋祁年略一沉吟,“就明天吧,让他直接去公司找我,合适的话,以后得常跟着我,走公司流程过个明路。”
“行,明白了。”夏柚白干脆地应下,临出门前看了一眼客卧紧闭的门,朝宋祁年挤挤眼,做了个“你加油”的口型。
在宋祁年抬脚正要踹向他时,沉重的防盗门恰到好处地在二人之间合拢。
咔嗒——
门锁落下的轻响,像是一种微妙的信号,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客卧门,几乎是同时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兰溪的身影迟疑地出现在门后。
她走出来,脚步很轻,身上是件米色雪纺长裙,第一次在雁拂楼主动接近她时穿的那件,头发很随意地系了个马尾,额角沁着一层刚收拾东西后的汗珠。
骤然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宋祁年时,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神情变得稍稍有些不自然。
偌大的公寓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寂静笼罩,270度的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整个谭港的景色,正午时分烈日炎炎,小区里没什么人,偶尔几声蝉鸣在这落针可闻的室内被无限放大。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席卷着一丝初来乍到的陌生和难以言喻的尴尬。
兰溪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捏着长裙柔软的布料,她想开口解释一下客卧的选择,喉咙有那么一瞬像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要怎么解释?说她需要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说他们彼此还不熟,需要时间相互了解?
无论哪个理由,在红彤彤的结婚证下都显得苍白而刻意,甚至有点欲盖弥彰的愚蠢。她最终只是抿了抿唇,目光从对面男人身上移开,落在光洁的橡木地板上。
宋祁年同样有种前所未有的局促,在自己独居多年,一回家黑漆漆的领地里,突然多了一个,一个他放在心尖上辗转反侧多年,刚刚名正言顺成为他妻子的人。
这种巨大的,温热的,带着真实感的“入侵”,让他像个十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暗恋的女生时,束手束脚无处安放,连呼吸都悄悄数着拍子,哪里还有半分昨日“宋阎王”的影子。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你中午……想吃什么?”他低沉的嗓音藏着一丝紧张和三分小心,“一起出去吃,或者叫外卖?”
兰溪像是被他的声音轻轻推了一下,抬眼飞快地看了他一下,又垂眸去看自己腕上的表盘,试探地问了句,“你饿吗?”
“还行,不算饿。”宋祁年如实回答,目光如胶黏在她身上。
“我也不太饿。”兰溪微微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某个平衡点,话匣子一下被打开,“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区对面有家大型超市,我想买些菜回来在家自己做,毕竟是咱们婚后的第一顿饭。”
婚后第一顿饭。
简单的几个字像注入了细小的电流,倏地窜过宋祁年的四肢百骸,他的眼睛亮了一瞬,那点佯
装的镇定很快被惊喜冲散,“你会做饭?”
兰溪点了点头,如是答道:“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大脑几乎是片刻的凝滞,那个名字随着那个疑问,带着一丝连宋祁年自己都未曾料到的酸涩和试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滑出了口。
“你以前给梁恪做过饭吗?”
细致入微的爱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宋祁年想反悔都来不及了,只能傻僵在原地。
客厅里霎时静得可怕,窗外似乎有风声掠过玻璃,发出细微的呜咽,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好几倍。
兰溪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浮上一层困惑和讶然,短暂的沉默后,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家里平时有钟点工上门做饭,我哥工作很忙,我们的作息时间不相同,很少能凑到一起吃饭。”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也就是在工作室,大家吃外卖吃腻了,才开始轮流做饭,我跟着学了一些,没几个人吃过我做的菜。”
那句“没几个人”,像一颗小小的石子,轻轻投入宋祁年的心湖,漾起一圈隐秘而满足的涟漪。他紧抿的唇角控制不住向上弯起细小的弧度,又飞快地粉饰干净。
再开口时,他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只是眼底残留的微光泄露了方才的情绪,“好,那我们就在家里吃。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对面超市是会员制,我同你一块儿过去。”
片刻后,宋祁年换了件简单的黑色短袖和休闲裤出来,褪去了一身的古板,整个人显得年轻随意了许多,兰溪已经等在玄关。
中午超市里人不多,宋祁年推着一辆宽大的银色购物车,金属框架在他手下发出轻微的滚动声,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兰溪身侧,看着她娴熟地在货架上挑挑拣拣。
新鲜的蔬菜区色彩缤纷,兰溪停在一堆饱满红润的西红柿前,见她取来购物袋将挑好的西红柿往里装,宋祁年忙凑上去故意找着话题,“这个做汤还是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