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精瘦的男人立刻心领神会,带着看好戏的笑追问:“承哥,可惜什么了?”
“可惜是个浪货!”
宋楚承一拍桌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目光如钩,直刺兰溪,“浪货就是浪货,下了我的床,转身就爬了别的野男人的窝。”
“那男人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颠颠儿的连证都跟她扯了,等着接我的盘,连他妈都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破烂玩意儿。真是应了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浪到一块儿去了……”
他越说越起劲儿,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桌中央的汤盆里。
“啪!”
一声刺耳的脆响炸开!
宋祁年面前的筷子被他狠狠掼在桌面上,许是太多用力,其中一根弹跳起滚落桌沿,随即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整个人像一张骤然拉满的弓,下颌线条绷得死紧,胸膛波涛起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楚承,里面翻滚的怒火仿佛他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喷涌而出。
若不是兰溪在桌下拼命拉住他,去他的老爷子,去他的族亲,去他的家宴,他非揍的宋楚承连他亲妈都不认识。
以往他隐忍这帮人是为了韬光养晦方便施展计划,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老爷子对他的看法也渐渐有了改观,没必要继续忍耐他们的恶意挑衅。
空气一瞬凝固。
所有的窃窃私语,杯盘轻响都消失了。
一道道惊愕的,玩味的,幸灾乐祸的视线不断在宋楚承,兰溪和暴怒的宋祁年之间来回睃巡。宋楚承话里的指向性太过露骨,全程一双眼睛恨不能挂在兰溪身上,想不多想都难。
饶是真假难辨,宋楚承的浪荡名声在谭港早不是什么秘密,震惊之余,在场大半人心里已然信了几分,谁能想到,宋老四新娶进门的媳妇,竟然是自家侄子玩剩下的破鞋。
姜舒云用餐巾掩住上扬的唇角,眼底的得意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儿子这一招狠辣,让这刚进门想抖威风的老四媳妇颜面扫尽,看她往后还怎么在这个家里立足。
未来的掌舵人
主位上的宋老爷子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活到他这个岁数,对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是半分提不起兴趣,压根也不在意老四的新媳妇是否真与宋楚承有过瓜葛,但老大一家如此公然让老四下不来台,尤其还当着他的面,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够了!”
宋老爷子猛地将手中的汤匙掷进碗里,汤汁溅出几点落在桌布上,他脸色铁青,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混账东西,这是家宴,不是你那些乌烟瘴气的下三烂场子,当着一帮长辈的面胡言乱语像什么样!”
他锐利的目光带着教子无方的责备怒视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姜舒云,又盯回宋楚承脸上,“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没断奶的混子,成日里就知道鬼混,你小叔比你小几岁都懂得先成家后立业的道理,你多吃的几年饭,全喂狗肚子里了不成?”
宋楚承被娇宠惯了,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顶撞,“我又不是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敢往家里领。”
“混账玩意儿,你妈就是这么教导你目无尊长的吗?”宋老爷子气得胡须都在抖,声音陡然拔高,“你这么有能耐,倒是领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回来给我和你妈瞧瞧,就你认识的那些个涂脂抹粉的货色,哪个不是一身风尘味,从脂粉堆里扒拉,能扒拉出一个正经人来?”
宋楚承一听顿觉委屈极了,“爷爷,您可真冤枉我了,哪是我不想把人领回家,分明是那些个女人居心叵测妄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个见了我跟见着金子似两眼放光,我瞧着恶心。”
“瞧着恶心还今儿这个明儿那个的,你胃可真耐得住折腾,也不怕哪天死床上。”宋老爷子半点面子不给他。
宋楚承嘟囔道:“爷爷,有您这么诅咒自家孙儿的吗?”
一番插科打诨,宋老爷子脸色明显缓转不少,长长叹了口气,“去,给你小婶倒杯饮料,当是赔罪。”
宋楚承还以为三两句就把老头哄好了,哪成想给他留了这么一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在老爷子的积威之下,终究不敢再放肆。
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从佣人手里接过果汁壶,带着满身戾气绕过桌子走到兰溪身边,他动作粗鲁,橙黄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兰溪白皙的手背上。
他往兰溪耳边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听清的音量,低低的嗓音带些暧昧的揶揄,“我方才说的,是我以前玩过的一个女人,你非要对号入座觉得那浪货说的是你,我也爱莫能助。这杯是看在我爷爷面上,你爱喝……”
话音未落,玻璃杯在兰溪手里猛然向下一滑——
“哐当!!!”
那杯刚倒满果汁的玻璃杯像中箭的飞鹰,挣脱兰溪的掌心直直坠下,飞溅出的果汁溅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也溅湿了宋楚承定制的西裤裤脚和锃亮的皮鞋。
“哎呀!”兰溪轻呼一声,脸上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无措,连声道歉,“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不小心手滑了……”
她微微咬着下唇,眼睫快速煽动,那受了惊吓又歉疚的模样,楚楚可怜,任谁见了都不忍责备。
偏偏宋楚承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贱人,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短暂的错愕后,一股邪火腾地冲上头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想也没想,挥起拳头就冲兰溪脸上砸去。
“宋楚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