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都城存在的,主要有建业(东吴)、建康(东晋和南朝宋、齐、梁、陈)、江宁(南唐)三个名称。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国家全是短命的割据政权。
施耐庵显然不认可东吴和南唐两国的正统的地位,故而只提了作为六朝古都的“建康”之名。
“不妥。”
石山果断摇头,否定了施耐庵的建议。
他倒是不信地名承载的气运玄学,却深知江宁这个地方的地理局限性,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作为大一统王朝的唯一都城。
即便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江宁必然会是红旗营的政治军事中心,石山也不能给天下人他偏安江南,只想割据一地的错误信号。
“江宁之名,自南唐至今已沿用六百余年,天下人尽知。轻易变动,反易滋生不必要的纷扰。”
恢复旧称建康的建议被元帅干脆利落地否决了,施耐庵正待再寻理由劝说,却听石山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行政构想:
“元廷治下,南北分治痕迹明显,江南江北路级机构的行政架构、管辖地域差别极大,混乱不堪。就如这集庆路,仅辖四城;更有甚者,如广德路仅辖两城,亦称为一路!
此等设置,迭床架屋,权责不清,极为不合理,徒增行政靡费,降低效率。”
元政粗疏,岂止是路级机构的设置不合理?路级之上的行省划分,才是堪称离谱。
就以江浙行省为例,其辖区竟包含了后世的江苏省南部、安徽省南部、江西省东北部、上海市全境、浙江省全境和福建省大部,一个行省,竟然囊括了后世六个省份!
如此庞大的行政机构,近乎国中之国。
元廷这种粗疏的管理体系,之所以没出现大规模地方割据问题,并不是因为其制度有多优越,而是因其治理能力低下,控制力弱,失之于“宽”。
行省空有广阔地域和庞大人口,却(从大户豪强手中)收不上钱粮,连平定辖区内的叛乱都做不到,更别说拿出更多的钱粮来养兵作乱。
石山所要建立的新政权,肯定不能延续这种粗放混乱的旧体系。更不能等到天下一统之后,再才动手改革行政体系。必须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就逐步试验、推行新的、更合理高效的制度。
“我欲重新划定天下行政体系。”
石山目光深邃,语气坚定地道:
“便从这集庆路开始——改路为府,集庆路自此更名为应天府!”
“应天府?”
施耐庵闻言略感疑惑,随即陷入思索。
应天府这个行政名称最早见于北宋,治所在宋城县(后世河南商丘),后来还升格为南京应天府,是北宋东西南北四京之一。
靖康之乱北宋灭亡后,赵构还曾在应天府登基,延续宋祚。
将集庆路改为应天府,巧妙地暗合了红巾军起义初期“日月重开大宋天”的政治口号,虽然红旗营现在的施政理念早已超越这点,却不妨碍继续“兼容”旧版本口号。
红旗营作为红巾军的重要一支,沿用此应天府,既有历史渊源,又能衔接旧有号召力。
北宋虽在后世评价褒贬不一,但在此时许多汉人士大夫和百姓心中,仍是华夏正朔所在,“宋”作为一个文化符号,确实能起到凝聚人心、标识“重铸华夏”的意义。
此举,既表明了石山“重开大宋”(实为开创新朝)的决心与延续正统的姿态,又隐含了将江宁作为未来“南京”的定位。
非常契合石山当前既要展现争霸天下、开创基业的雄心,又需要在形式上暂时保持一定低调的战略需要。
施耐庵越想,越觉得改集庆路为应天府,远比简单地恢复一个历史旧称“建康”要高明得多,内涵更为丰富,策略上也更为灵活稳妥。
他脸上不禁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躬身赞道:
“元帅深谋远虑,思虑周详,如此安排,名正言顺且寓意深远!下官愚钝,不及万一!”
……
ps:连续熬夜,精神有些恍惚,肩周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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