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俘虏中有军官、或缴获有铠甲、良马、精良兵器等,则另行核算,赏赐更丰。”
停顿了片刻,见卞元亨饶有兴趣,朱重八又补充道:
“乡人擒获元狗,需就近寻到我军巡逻队伍或驻地,由随军军法官和带队将领共同勘验核对,开出此‘功劳判书’,一式两份,当场画押后撕开。
乡人持主件,半个月内,可凭此判书到本县县衙,换取加盖官印的正式免税额度契书,当年缴税时即可凭此抵扣。俺们军中将官则需将存根带回,上交兵曹备案核查,以防虚报冒领。”
朱重八解释得非常详细,生怕几位特使听不明白。
卞元亨听罢,眼中精光闪烁,朝朱重八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
“原来如此!元帅此策,深谋远虑!多谢朱指挥解惑!”
朱重八见这位特使不仅态度好,言语间对元帅的推崇更是发自内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连忙侧身还礼,不敢全受,口中谦逊道:
“特使客气!此乃元帅仁德,重八不过照章办事。特使但有吩咐,重八定竭力完成,绝无二话!”
卞元亨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客套。
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这项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制度所吸引。
难怪!难怪那些庄客抓到几个溃兵就像捡了金元宝一样兴奋!
这项制度,将剿灭元寇的战争直接与普通百姓的切身利益紧密捆绑!二石粮、五斗粮,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来说,那是实实在在能减轻肩上重担的真金白银。
长此以往,民间尚武之风必将大盛。军民一体,闻战则喜,同仇敌忾。
元兵踏入红旗营的地界,就不再仅仅是面对官军,而是陷入了军民一体的汪洋大海。
如此根基,何愁鞑虏不灭?何愁大业不成!
随即,卞元亨心中又升起一股更深的感慨。
这项制度本身,并无多少哨复杂之处,道理甚至可以说浅显易懂。
难的是什么?
难的是官府必须有足够的信义和财力,能够年复一年、毫不折扣地兑现这份免税的承诺。
难的是军队必须有铁一般的纪律,将士不敢贪墨乡民之功,更不敢祸害百姓以换取赏赐。
这背后需要的,是清明高效的吏治,是令行禁止的军规,是深入人心的公正信念。
“当下之世,或许只有石元帅治下,才能真正将此策推行无碍,发挥改天换地的伟力……”
卞元亨在心中喟叹,越发觉得当初婉拒张士诚,毅然决然投效石元帅,是自己此生最明智的选择。他望向道路两旁渐渐恢复生机的田野,目光中充满了对这片新天地的期许和对未来的坚定信心。
经过大半日的跋涉,历阳县城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越靠近城池,道路两旁的景象便越发生动起来。田野间劳作的乡人明显增多,虽然稻子已近收割,田间管理依旧精细。
更令人心安的是,能看到妇人挎着篮子给田里劳作的丈夫送饭,甚至还有半大的孩童在田埂边帮忙拾掇柴草或照看更小的弟妹。
显然,随着抚军卫主力在此驻防,外围防线稳固,加上严厉清剿溃兵和匪患,此间百姓遭受元军直接袭扰的危险已经大大降低。
而正税免捐、开荒有赏等实实在在的惠民政策,更是极大地激发了农人的生产热情。
战乱虽未远去,但生活的希望和秩序,已然在这片土地上顽强地扎下了根。
抚军卫都指挥使邵荣早已得到通报,他与周闻道、云已是老相识,虽然首次见到卞元亨,但廖永忠传回的战报中对其赞誉有加。
邵荣设下简单却热忱的接风宴,气氛颇为融洽,也让疲惫不堪的元帅亲族得以稍事喘息,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
次日一早,邵荣亲自将周闻道一行送出历阳西门。
他本想多派些兵马护送,但红旗营军制森严,非特殊军情或持有兵曹正式调令,诸戍守卫兵马不得擅自跨防区调动。
石山赐给云的那面令牌权限虽高,最多也只能调用两个队的兵力随行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