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贼军最左翼那打着‘曾’字旗号的,不正是之前叛贼的曾伯城?贼酋将其置于最外围消耗,上下相疑,士卒岂能效死力?左翼贼军必难发挥全力。
第三,左翼贼军推进迟缓,绝非稳扎稳打,或惧战,或保存实力,或……另有所图!
其四,反观我军右翼,虽然也是装备、训练一般的‘义兵’,但比起散漫的盐丁私贩,河工更习惯于听从号令,纪律性更强,也更有韧性,更耐苦战,更适宜这种堂堂正正的阵战!
今日,天时(我军主动进攻)、地利(相对开阔)、人和(我军右翼士气可用,贼军左翼心存疑虑),均在我军右翼!”
斡罗分析完,回头看向答儿麻失里,语气笃定地总结道:
“下官料定,一旦接战,贼军左翼必陷入苦战,阵脚定最先大乱!”
答儿麻失里站起身,扶着战车栏杆,又凝神仔细眺望了一番联军左翼的情况,越看越觉得斡罗的分析很有道理,抚摸着下巴,考虑调整主攻方向的可能性。问道:
“唔……这么说来,我军应该将预备的精兵,优先部署在右翼?”
斡罗闻言,却微微皱眉,扭头看向已经陷入惨烈消耗战的左翼,虽然明显处于下风,阵线被联军步步压缩,但盐丁人数毕竟众多,短时间内似乎还不会彻底崩溃。他谨慎地回答道:
“贼军右翼虽精锐难啃,但我左翼人数占优,尚能支撑;而我右翼虽然看似胜算更大,但贼酋石山也不是庸才,会不会早有防备?下官不敢妄下结论,还需院使洞察全局,乾纲独断。”
联军中军望台。
石山站在望台上,一直在观察整个战场态势,自然早注意到左翼曾伯城所部的异常。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中,他对曾伯城一直怀有戒心,将他们放在左翼外围,就是存心消耗和防备。
晚点接敌?正合他意!
只要他们不立刻临阵倒戈,能牵制住一部分元军,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右翼,这才是本战取胜的关键。
直到看见右翼常遇春将旗开始向前移动,石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给左翼加一把火了。
“传令!左翼——前出!接敌!”
联军左翼,曾伯城所部。
“万户!中军旗语变了!在催促俺们加速前进,立刻出兵接敌!”旗手大声喊道。
曾伯城骑在马上,眼神复杂,脸色阴沉似水,沉默了数息,他才猛地一挥手,下令道:
“加速进军!”
他命令刚下,一名心腹部将就靠了上来,脸上带着愤懑和不甘,道:
“万户!俺们真要为了那姓石的贼子卖命?您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方千户是怎么死的了?!”
他口中的“方千户”,正是当初吴窑大营的守将,那个在李武“接收”降军时,稀里糊涂掉了脑袋的倒霉鬼。
石山给众人的交代是方千户“意欲袭杀李武”,但这种鬼话,骗得了谁?
真要是袭杀,三千多骁骑卫怎会一个不死?死的还偏偏全是他们这些降将的骨干?
这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清洗!一场卑鄙的谋杀。
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攥紧了曾伯城的心脏,他猛地扭过头,剜了一眼被重重护卫的中军望台方向,仿佛要看清石山那张冷酷的脸。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石山远在三里外,根本看不清。
好一会,曾伯城才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部将,脸上却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我现在不进军。”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你们就能为方兄弟报仇?就能活着走出这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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