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哥。”
乔知乐攥着手里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偏头看着陈乱:“你……不希望他们去舰队吗?那可是舰队诶,全联邦所有机甲专业学生的梦想。”
“……我没有。”
陈乱失笑着摇摇头。
哪有什么希望不希望,他们是活生生的有思想有理想的人,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家人,而不是他的所有物,他的附属品。
一切希望或者不希望都是一种绑架,陈乱不会试图去控制他们的人生,也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的意愿去放弃一些什么,那样他反而会愧疚,会感到压力。
所以他依旧会像当初尊重他们报考军校一样,尊重他们的理想和选择。
陈乱慢慢收拢起掌心,垂下眼睛。
手腕上戴了这么多年的表带已经有些磨损的痕迹了,手腕上的皮肤甚至留下了一圈类似戒痕的印记,胸口从没摘下来过的那枚吊坠的棱角也被摩得逐渐开始圆润,没有这枚吊坠挂着,他甚至会感到有些不习惯。
这是他来此世间的岁月证明,也是他们真真切切陪伴在自己身边留下的刻痕。
“我只是……”
陈乱抬眼,没看乔知乐,而是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会担心。”
他们是陈乱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间线里唯二的家人,那些绽开的、深的浅的笑意盈盈的眼睛,那些一次次扑进怀里的温度,那些投射在地面上分开又交叠无数次的影子,是将他从那些深灰色的过往里拉出来的颜色鲜亮的锚点。
陈乱并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爱,但他唯一能确定是,他们两个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重要到一旦他们进了需要经常执行高危任务的舰队,他会无时不刻地陷入担心,
重要到他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自己可能会有一天会失去他们,
重要到、
连一丝一毫的猜忌他都会觉得是一种过错,然后迅速被自己掩耳盗铃似的强行掐灭掉。
那种情绪甚至更像是一种恐惧。
他在恐惧、在逃避他们的关系之间会不会在某一天出现无法弥补无法挽回的裂痕。
到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能够恶意揣测?
他们是他仅有的家人啊。
“放心啦乱哥。”
乔知乐学着陈乱平时的样子拍着陈乱的肩膀:“你这么厉害,教出来的学生也厉害。从你手底下出去的学生到哪儿不是尖兵?你看那个秦……什么来着,这才毕业几年啊都当上小队长了。”
“秦阳。”
乔知乐点着头:“对对。”
陈乱又笑起来。
从那次被陈乱明确拒绝以后秦阳再也没有过越界语言和举动,所以这些年陈乱一直跟他偶有联系。
那些至今还活跃在各个部门里的学生,无时不刻在向陈乱证明着他作为机甲教官还算称职。
他不需要他的学生在毕业后交出来多么精彩的战绩,对陈乱来说,只要活着,就是会让他欣慰的答卷。
活着看到明天,活着看到战争彻底胜利,比一切都重要。
江翎和江浔的毕业体检一切合格,很快就到了拍毕业照的那一天。
天气放晴了。
陈乱作为主教官理所当然地被拉去一起合照。
白色的军礼服被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面孔围在中间,如同一群最后一次依偎在成鸟身边的雏鸟。
自此以后,羽翼渐丰的他们将飞向各方,开启属于他们自己的全新的人生。
快门闪过的瞬间,时间被凝固在薄薄的一张相纸上,而现实里被摄影师的一声“3、2、1”定格住的画面开始重新流动。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一左一右站在陈乱两侧,手指搭在他的肩头。
陈乱站起来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