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后,江翎的消息弹了过来。
【没礼帽:在你抬头就看得见的地方。】
一阵风从陈乱有些单薄的衣角穿过,扯着他略长的额发掠过眼角眉梢。
心脏不受控制地撞了两下,陈乱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抬头朝着天空望去,寻找那台巡逻机的影子。
螺旋桨的呼啸声从头顶掠过去,风把陈乱的发梢扯得飞舞起来。
红色的信号灯闪了闪,朝远处掠过去。
【没礼帽:路过一下,走了。】
【没礼帽:晚上可能会下雨,早点回家。】
而陈乱站在风里,抬头仰望着那点闪烁的光芒渐渐与自己的心跳声合为一个频率。
也不是没有星星。
星星就在他抬头看得见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陈乱抵达了乌宁发的坐标,位置在极光区西外环的一个步行街。
陈乱到的时候乌宁已经在包房里等着了,边上还坐着周沛,以及几个陈乱在乌宁的射击俱乐部见过不少次算得上熟悉的人。
简单地打了招呼,陈乱在周沛边上坐下。
屋子里有些热,陈乱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扣在手腕上的表带反射出明亮的金属色泽,胸口里坠出来的项链在灯光下晃了晃。
“最近都没见你去俱乐部了,很忙吗?”
周沛推了一杯果汁过来,目光落在陈乱手腕上,语气里尽是无奈:“去年你过生日我还送了你一只手表,就没见你戴过,倒是这只从没见你摘下来。”
他看着表带上的磨损痕迹:“起码有六七年了?怎么不换一个。还有这个吊坠也是。”
“戴习惯了。”
陈乱摇摇头,落在深蓝色表盘上的目光却柔和下来。
这是两个弟弟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是将他从那些充满硝烟味道的过往里拉出来的珍贵锚点,是一份他很珍视的心意。
那是自从失去姐姐以后,第一次有人为他庆生。
也是他在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后第一次重新感受到家的存在。
对现在的陈乱来说,家不在任何固定的某个地方。
而是有弟弟们在的地方,就是家。
而这两份礼物,也许就是家的起始点。
从那以后的很多次,陈乱感受到手腕上的重量,感受到胸口细微的金属触感时,都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那些重量几乎成为了陈乱灵魂的一部分,而他在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重新拥有了一个家。
他觉得,他应该不会有摘下来这两样东西的一天了。
人很快就到齐了,几个人边聊天边随便玩。
有人在唏嘘最近哪个街区又发生了荒化事件,有人在感慨追猎者的风评越来越不好。
对一些荒化病人的家属而言,追猎者跟刽子手无异。
选的本子有点儿无聊,陈乱捏着本子有些昏昏欲睡。
乌宁给陈乱塞了一把水果糖:“尝尝,我前几天去明翠洲出差带回来的样品,还没正式发售。喜欢的话我让那边给你寄点。”
塞完了糖,乌宁磕着瓜子儿又踹了一脚周沛的小腿:“听说你家那个小混球最近消停了不少,转性了?”
后者捏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抬手推了下眼镜:“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乌宁又踩了他一脚。
“……他会转性的概率无限接近猪会爬树的概率。”周沛打开手机翻到弟弟的社交账号,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把手机递过来:“哝,看吧。”
视频里是晃得眼花缭乱的彩色光束,昏暗的光线里几个身影在台上热舞,周景怀里搂着一个漂亮的少年,耷拉着被酒色掏空的乌黑眼袋跟少年嘴对嘴的喂酒。
坐标是极光区南环路的一家酒吧,时间是半个小时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