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不断重复着基础流程,漫长而枯燥。
但陈乱很耐心。
他在主控台认真观察着每一位学员的操作细节,任何人提出的问题都能得到认真细致的解答和建议。
陈乱觉得他是他们的教官,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将他们平安送出校门,而后在漫长的岁月中期待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一如当年那样。
而江浔和江翎看着陈乱一个舱一个舱地认真检查过去,身影逐渐跟几年前还是助教的陈乱在体验课上挨个儿检查他们的安全带的身影慢慢重合。
直到陈乱来到他们面前。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检查动作。
连身上的味道都没什么区别。
这些年,原来陈乱从未变过。
而陈乱在江翎面前驻足了片刻,垂眼看着他系得规规整整的安全带,眼神中起了一层雾,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几秒后才回过神弯着眼笑了一下:
“还不错,比几年前乱糟糟的系法要漂亮很多。”
“有没有可能,”
江翎垂眼看着从前坐在同样的位置却只能抬头仰望的陈乱的眼睛:“人是会长大的,陈乱。”
所以不止如此,对你的感情也会变,渴望也会变,占有……
也会变。
像一根刚从地面冒出来的藤,起初无人在意,但最终还是像雨林里疯长的植物一般在无声无息中沉默着长成了铺天盖地不可控的欲望。
再想要阻止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长大了我也是你哥。”
陈乱抬手在江翎的头盔上敲了一下,转身走了。
后者看着陈乱的影子沉默了半晌,终于半是嗤笑半是自嘲地轻嗤了一声:“他到底要抱着这个身份死不撒手到什么时候。”
已经打破了的界限,真的能拼凑着粘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江浔没有说话,沉默地垂着眼。
他们好像并不能说是朋友,那样不太贴切,但也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所以此生注定无法斩断关联的亲人,更不是爱人。
他们什么都不是。
但又想什么都是。
这场雪连着下了两三天,半个城市都披上了一身略显臃肿的素白,显出一种铅灰色的冷肃与沉寂。
又轮到a2班的实操课,陈乱依旧早早就到了机房。
没见江浔。
江翎把手里的签到表递给陈乱:“a2班,应到30人,实到29人。”
“你哥呢?”陈乱捏着签到表,轻轻蹙了下眉。
江浔除了之前那次易感期,从来没有缺勤过哪怕一天。
“病了,请了假在寝室休息。”
“?”
但眼看要上课,陈乱只得压住悬起来的心脏先让江翎回机舱里去准备训练。
等到学生们都散了,去赶下一节的污染区生物学理论课,陈乱才走到机房外的走廊上看着窗外的大雪拨通了江浔的电话。
一次、
两次、
三次。
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