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在他面前,她竟然可以莫名其妙地卸下所有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
不必时刻维持着名门淑女的优雅得体,不必顾忌所谓的体面和规矩,可以生气,可以任性,可以翻白眼。
那种自然而然的松弛与真实,是她在这里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的。
严恕的唇瓣微微向内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执拗的眼睛,大脑一片混乱。
酝酿的解释在舌尖翻来覆去,却又被他一次次咽了回去。
他怕,怕任何未经深思熟虑的话都会显得轻浮,都会唐突了她,玷污了这份他的视若珍宝。
最终,他垂下眼睫,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天……我喝了酒,神智有些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或许是……”
他拖长口音,笨拙地掩饰真实的情感。
他羞于启齿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嫉妒之心。
他怎么说。
他说他嫉妒傅灿章与她门当户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他说他嫉妒傅灿章能让她费尽心思、使出各种女孩的小伎俩去吸引注意。
他说他嫉妒得发狂吗?
他不敢说。
他怕一旦说出口,就会被她怒斥痴心妄想、下流卑贱。
他怕她会因此用最冰冷的眼神看他,骂他不知天高地厚,然后彻底远离他的世界。
他宁愿用拙劣的酒后失态的借口,来掩盖那颗因她而剧烈跳动、又因自卑而备受煎熬的心。
岑碧筠专注地为他刮净最后一点胡茬,耐心等他的下文,顺手将剃须刀轻轻放在一旁的洗手台上。
她抬起眼皮,目光去追逐他躲闪的眼神。
“那你现在清醒吗?”
严恕微怔。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岑碧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为自己鼓劲。
下一瞬,她的左手再次攥紧了他的领带,向自己一扯。
严恕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迫向她俯下身去。
岑碧筠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地仰起脸,吻上了他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
时间静止。
空气中漂浮着剃须膏清冽的薄荷香气,与她身上的柑橘甜香交织在一起。
旖旎发酵。
严恕的眼睫颤动好几下。
怎么会……
如果第一次那个仓促的吻,是他借着酒精的嫉妒之吻。
如果第二次那个她主动的吻,是她事急从权、为了保命的无奈之举。
那现在呢?
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他心虚地扫了眼她紧闭的眼睛,甚至不敢回应她,任由她贴着唇瓣不动。
岑碧筠缓缓睁开眼睛,离开他一些,只呼吸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