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老师把手虚搭在林见月因输液而泛凉的小臂上:“你突然晕倒被路人送来医院。医院找不到你的家属就联系了警视厅,是警视厅联系的我。”
警视厅啊……
萩原研二果然已经不存在了,不然警视厅一定会先联系他,而非斋藤老师。
这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林见月脑海里。
林见月挣扎着坐起身,刚一动,强烈的眩晕感就像重锤般砸在后脑勺上。她连忙按住太阳穴,切实体会了一次穿越小说里描述的“庞大的信息量注入脑海”的感受。
庞大的记忆碎片正疯狂涌入脑海,新旧记忆交织缠绕,乱得像团被揉皱的线。
斋藤老师还在,广野也在,和林见月在推特上发生的争吵也在。但引发争吵的缘由变了,帮林见月的代理律师也从妃英理变成一个在东京很出名的男律师。
没有阻止,没有警察。新记忆里,萩原研二被从她身边剥离,和柯南一起成了漫画纸页上的角色。
和萩原研二共事的点点滴滴和新的回忆相互交叠,逐混乱,仿佛就像一场梦。
但林见月清晰记得,意识被掐断前,她透过手里的漫画,清晰看到萩原研二在是否融合的抉择上,选择了「否」。
他将她从他的世界踢了出去。
这场搭上自己全部的现实联机游戏,她被踢了出去。
林见月睫毛颤了颤,缓缓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她的脸,也遮住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本该难过的,胸腔里空荡荡的,心脏的位置像被灌了铅,又酸又胀。但林见月却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像有块巨石堵在出水口,将她翻滚的全部情绪压了回去。
她向老师道过谢,抓起手机拨通了林述云的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久到林见月以为没人接,林述云的声音才传过来,带着股与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活力:“哎呀见月,你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心有灵犀知道你哥哥我受伤了吧?”
他说话带着股欠劲,听不出半点被组织追杀的狼狈,只有在说得太急时,会突然呛到,才发出几声狼狈的咳嗽。
按照林述云的说法,他几个小时前出了车祸,被不长眼的小车司机送进了抢救室。幸好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在病床上躺个把月就能出院。
堆积在胸口的堵塞感越来越重,林见月静静坐在床上听着,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眼神却空茫得像失去了灵魂。
哥哥的声音顺着听筒钻进来,又从另一只耳朵溜出去,没在林见月脑子里留下任何痕迹。她只是麻木地举着手机,麻木地听着,大脑生涩而迟钝的运转着。
“哥哥。”她打断了林述云絮絮叨叨的抱怨。气息钻出喉咙,干涩得像刮过沙漠的风。
睫毛颤动,一滴泪欲落不落,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林见月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毕竟你的命是萩原研二用「再也不见」为代价换来的。
电话那头顿了下,突然放轻,带着点担忧:“见月,你语气不对劲,是不是受欺负了?”
林见月张了张嘴,想把半年来的经历说给哥哥听,想跟他说自己受尽了委屈。先是被广野欺负,又被你喜欢的大明星袭击。
她想说自己为了救他,抱着漫画书边哭边画,眼泪不停晕湿墨水,把萩原研二漂亮的脸晕成难看的黑色。
想告诉他,她有多绝望,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萩原研二不带一丝犹豫地亲手撕毁了两个世界的联系,将她放逐。
话到嘴边绕了两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林见月唇瓣翕动,反倒挂起温和的笑:“哥哥,我被甩了。”
手机那头瞬间安静下来,两秒后,林述云夸张的惊呼声炸响在耳边:“哈!?你说什么?我妹妹这么优秀,居然有人敢甩你?谁这么不长眼啊!”
林顺云顿了顿,追问道:“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的。”林见月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不可能!”林述云一口咬定:“你谈恋爱这么大的事,我不可能——”
林见月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回忆的温暖:“你还跟我说,恋爱别太认真,最好多找几个,让他们都做我情夫。说我这么好,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述云突然哑声。
他十分肯定妹妹和他提过恋爱的事,但“多找几个男人当情夫”这种话又确实是他说得出来的。
可关于妹妹恋爱的具体记忆,却像被雾遮住了,模糊不清
林述云还在消化林见月的话,急诊室的医生已经拿着血压计走了进来,示意要给林见月做检查。
林见月跟哥哥简单说了情况,便挂断了电话。
林见月只是疲劳过度,在确认身体各项机能无异常后,她刚挂完点滴就被医生丢出了急诊室,为其他急诊病人腾出病房。
再次向老师鞠躬道谢,拒绝对方送自己回家的好意后,林见月裹紧外套,慢吞吞踏上回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