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屋里那扇老旧窗户是从屋外就被钉死了,唯有撩起稻草帘时,才有些光亮进来。
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都会出问题,更别说还有病在身的清婶。
“清婶咳了好多血,脸也越来越白。明明她说没事,是老毛病,睡一觉就能好,可睡着睡着就……”寸头说话声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坠。
亲眼目睹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发生,心理肯定承受不住。
“没事没事,她只是睡着了。”沈知意轻声道,示意般地看向唐花丫那边。
以她们相处的默契,唐花丫很快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温声说道:“这里交给知意来处理,我们先去外面等周大哥吧。”
“好。”寸头乖巧应答。
沈知意也不敢轻易上前,先将稻草帘敞开着散散气味,借着光亮观察土炕上躺着的那道瘦弱身影,试探地喊道:“清婶?”
没有回应。
手指也没有任何细微动作。
她的心在阵阵往下沉,前一刻她安顿好生死不明的三头,这一刻又要面对他娘的去世吗?
真有种麻绳专挑细处断的悲恸感。
“大夫来了!”唐花丫在外喊了声。
沈知意让开门口的位置,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
头发花白大夫是被唐老汉背着进来的,一放在床炕边缘,就眯着眼摸摸索索在找什么。
这时,沈知意才意识到这位大夫是瞎子。能被周大木找来,说明是有信得过的本事,她也不会出言阻止。
大夫摸了脉,长叹一声,说道:“没气了,埋乱葬山吧。”
没有人在此时说话,耳边听到的是寸头止不住的哭咽声。
“这次不收钱,把我送回去吧。”大夫朝唐老汉所在的方向“看”去,已经伸出双臂,随时准备离开。
唐老汉看了看在这的一群孩子,只能将视线落在沈知意那边,说道:“俺先送大夫回去,知意你在这里看好他们。”
“嗯。”沈知意心情沉重地应声道。
唐老汉这才将大夫背在背上,又急匆匆地往外走。
待他们离开,寸头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还边说道:“该怎、怎么和三、三头哥、交代啊!”
不仅有清婶的死压在这里,还有之后该如何和三头言说之事。
在这沉默之中,沈知意缓缓道:“三头现在还在医馆发着高热,大夫说等他醒来才算没事。事到如今,我们先安顿清婶这边吧。她还有其他家人或者熟人需要知会吗?”
周大木默默抹掉脸上的泪水,回道:“没有。”
“那我们找个地方……”沈知意说到这,露出难以言说的伤感之情,她终究迈不过去这样的场景,“都是葬在乱葬岗吗?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