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颂陪伴在小木屋的这两天,林家内部过得并不太平。
他在继承大会上承诺的“分享”一事已经高效落实,以执行总裁的身份宣布北京分公司停业,收购其他股东抛售的股票,将所有资产无偿分享给支持他的林家后辈们。
林默川私下经营非法药品的事被曝光,林家长辈为了撇清关系将他逐出族谱,曾经被他打压过的旁系们纷纷站出来反击,一夜之间,林默川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手里剩下的最后筹码只有贵州衡安总部。
然而当他声嘶力竭地在公司召集人手时,他的下属们却已经看清他穷途末路的局面,反应平平,配合敷衍,甚至有人私下向陈青颂发出归顺表决,求他加快速度将衡安易主。
陈青颂把这些表决的人都分配给了山间茶馆那位白色西装的男人,男人欣然接受,并同时对林默川展开全方位打压。
无缘家产、公司架空、员工反水、还被警方查出了非法药品经营,林默川整个人快要精神失常。
他发了疯一样在家里东砸西踹,名贵的家具和收藏品四分五裂,还失手打碎了准备给阿衡的生日礼物。
尖锐的合照相框顺着阿衡侧脸飞过去时,玻璃渣划破了他的眼角。
林默川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跌撞急切地跑向他,跪在他空空荡荡的腿边,一边喃喃对不起,一边想抬手给他擦去脸上的血。
阿衡却慢慢攥住了他即将触碰自己的手,用一种很平静的神色摇了摇头,说:“我不疼。”
从双腿被截肢那天开始,我就不疼了。
一天后,准备逮捕林默川的警方被他出了名的法务团队小小反击了一下,他们以赖安的精神状况为证据漏洞申请二次鉴定,千方百计地为林默川争取逃跑时间。
但他们低估了林默川人格的偏执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宁死也不会溃逃的有骨气的敌人。
所以林默川在这最后的自由时间里,找到了陈骐。
他问他,那个叫傅承灿的人在哪。
陈骐的精神状况比他好不到哪去,他被白山折磨得全身没一处好皮,脸上腐烂的肉哆哆嗦嗦,目光阴冷扭曲地说:“一定被陈青颂保护起来了。”
于是林默川让仅剩的几位手下将北京翻了个底朝天,从傅承灿的江景大平层到那栋华景大厦,挨家挨户的打听,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不知道陈青颂大胆到跟他玩起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策略,把傅承灿藏在了贵州郊外的一栋湖边木屋,就在他眼皮底下。
他只知道自己要疯。
漆黑天幕上雷电交加,今晚是暴雨夜,路上人群行色匆匆,疾驰而过的汽车将水坑飞溅。
一辆帕加尼以亡命之速轰鸣飞驰,从高速上紧追着一辆宾利,惊险地贴着油罐车一擦而过。
林默川的脸上全是车窗打进来的雨水,玻璃在刚才碰撞下碎裂开来,冷风和刀子一样的雨噼里啪啦刮在他脸上,他浑然不觉,眼球极度突兀地目视前方。
宾利里的司机是陈青颂最信任的手下,正拼了命地躲避他的追赶,高速旋转的轮胎几乎要磨出火星,排气孔浓烟滚烫。
林默川特意开了这辆世界闻名的顶级超跑,其极致性能和悍马般的引擎推动力致使整条高速都震耳欲聋。
他将油门猛踩到底,目光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失控和扭曲,以最疯狂的马力直直地朝宾利车尾撞去。
电光火石之间,宾利后座的车门突然被肩膀撞开,陈青颂比他更疯狂地决然从车内一跳而下,极速前行的惯性导致他整个人扑到地上之后惨烈地翻滚了好几圈,他肩膀猛地撞到高速边缘护栏上,差一点就从高空摔落下去。
“砰——!”
帕加尼整个将宾利撞飞出去,汽车惨叫着狠狠砸落在地,滔天火光熊熊燃烧,吓得前后方车主纷纷紧急刹车。
林默川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重重撞击,他浑身骨头都被震得咯嘣作响,脚踝卡在坍塌陷落的仪表台里无法动弹,大股大股血从碎裂的指甲盖里溢出来。
他咬牙痛得不断捶打方向盘,使劲挣扎着想把自己解救出来,旁边半坠的车门却被男人一脚踹开。
陈青颂过来了。
他薅住他的头发,硬生生把他整个人的上半身拖出了车内,他呈一个扭曲折叠的姿势以脸着地,被压住的腿却依然连在仪表台下。
陈青颂直接抬脚踩住了他的脸,昂贵的硬制皮鞋狠狠碾压着他的腮,他痛苦又愤怒地低吼起来,陈青颂脚底骤然使力,他感到口腔泛起一股难以承受的剧烈压迫。
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内壁一颗牙齿从口中脱落。
“啊——!”
林默川双手抱住陈青颂的小腿,恨不得将他腿骨拧断,张嘴说话时口腔里全是血沫:“我他妈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像彻底失了智一样喃喃个不停,陈青颂忍着肩膀剧痛,胸膛喘息着看了他一会儿,高度亢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移开踩在他脸上的脚,转过身去一边喘气一边打电话。
“环山高速。”
他深呼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车祸,半小时内过来处理现场,把消息封控,尽快安抚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