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喜庆的场合,如果是问别人这种问题,指不定对方会拂袖而走。倒是这位工部屯田司郎中,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玉汝手指敲着酒杯,仔细的算了一下才开口道。‘单从土地黄册上看,口粮田相对起十年前已经减少了十之有二。’这就是五分之一了!看到王宁远还没给回应,玉汝担忧的说道。‘若是东南半岛有变,我朝的粮食储备将受到巨大的冲击!其后果不可想象!’农耕王朝,粮食就是根本,江南世家这是在挖朝廷的根基。这会倒是王宁远冷静了下来。‘玉汝,江南的事必须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切莫乱了阵脚,当务之急必须增加北方的粮食储备。’没什么不能说的,从北宋开始北方的口粮一直是由南方输入。可南方士林对于北方士人把控朝廷重要位置一直有怨言。发展到如今,南方士人恨不能把控朝廷,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江南有赋税,商业发达,自然需要在朝廷里发出自己的声音。其中的利弊为官者心里都异常清楚,可却不能停下自己前进的步伐。看到王宁远一直盯着对面使节的位置,张玉汝果断闭嘴,一起向对面看去。这就是认真听上级说话的好处,虽然陛下特赐留宴的使节不少。可王宁远靠近观察还是发现几个到现在还没有到场的几位使节。上位者可以迟到,下属如果晚到这就不是态度的问题那么简单可以解释。更别说手里握着他们荣华富贵的天边上国里的皇帝陛下。好巧不巧几位没到的使节都是东南半岛产粮的藩属国。‘下午陛下接见什么人,玉汝有消息嘛?’张玉汝摇摇头,‘只听说是藩属国的使节觐见。怎么持正兄有什么发现。’王宁远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有些过于猜度。具体情况还得多了解以后才能下结论。到底站的高度不同,战略布局自然不同。沉默间大殿门口有说笑声传来。只从口音就能听出他们不是天边朝廷的官员。东平郡王发现王宁远总算把目光看向这里,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饮盛。王宁远笑着点点头,举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位也是够可怜的,只是简单的一点政治信号,勋贵世家们已经开始有慢慢疏远他的迹象。不过看他从容的架势,分明是决心已定。‘持正兄,怎么还和勋贵世家有牵扯?’话语里的关心是真的的直白,也难为他能够坐稳现在的位置。‘王家有部分生意还需东平郡王照拂,难免有些牵扯。’玉汝把王宁远的酒杯满上,这才小声的嘱咐道。‘文臣和勋贵武将到底不同,不可牵连过甚!否则会如附骨之蛆一般,难以割舍,悔之晚矣!’王宁远扭过身子,仔细的给玉汝行了一礼,算是真心谢过他的关心。文人的贪婪起码还知道遮掩,典型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行径。这些勋贵武将的贪婪那就赤裸裸许多,典型的大男子汉作风和小人行径。当然有大佬文臣庇护的武将贪婪起来更是肆无忌惮。很多文臣最后被清算,被牵连勋贵还好,武将的悲惨简直是不忍言。当然掌权者最忌讳的也是文武勾连,那是可以颠覆政权的存在。所以很多案件都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强如一代权臣、名臣张居正去世后,被他捧起来的武将也没有一个能善终。避过这个话题,两人这才聊起家里的后辈。张玉汝的儿子自然是比德哥儿大,可是说起学业同样是高不成低不就,让他烦心不已。两壶葡萄酒下肚,雍庆帝这才带着顺忠王出现在大殿里。虽然还是一脸的威严,可脸上的喜色却展露无疑。也是,这次的冬至大朝起码太上皇没有再到前台来掣肘。这个信号同样可以延伸出不少内容。长时间的不露面,有诋毁陛下的,同样也会有左右摇摆的人出现。满殿文武官员跪迎陛下到来,雍庆帝安稳的在龙椅上坐下。‘列位臣公,众位爱卿平身。’等参宴的官员都起来,雍庆帝这才笑着说道。‘朕还未进奉天殿就听到说笑声,这是朕打扰列位臣公的雅兴。如此喜庆的日子,列位臣公都安坐吧。’话音刚落,两列宫女手捧托盘进了奉天殿。刚才桌案上的菜只能算是前菜,也只能算是凉菜。随着热菜端上桌,酒水也换成特供的御酒,说笑声一听也不知宫乐是什么时候奏起的。王宁远还扭头往后看,帷幔中还能看到身姿妖娆的乐女在抚琴。袖子被人拉扯,王宁远赶紧回过头。陛下手持金杯正准备讲话,看到雍庆帝起身,文武官员也立马站起来躬身听着。‘朕心甚悦,朕之江山,同为列位臣公之家国,愿汝等实心用事,共创盛世。饮盛!’王宁远双手捧着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这酒真不怎么样,张玉汝也小心嘀咕着。‘这御酒房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喝着像是糯米酒?’别说玉汝的嘴巴还真刁,这可不是糯米酒嘛!看到苏培盛正在给雍庆帝倒酒,王宁远身子不动小声的问道。‘玉汝兄能喝出这里用哪里糯米酿造的酒嘛?’王宁远刚问完,玉汝就小声的回道。‘如果没有尝错,这糯米酒该是从缅甸送来的。’听到玉汝的回答,王宁远就抬头往前面看去。果然酒中高手大有人在,已经有人眉头紧锁。小心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这才发现兵部,户部的大员们脸苦的厉害。都能尝出来王宁远是不信的,既然不是现场尝出来的,那就是以前喝过。到底还是品级太低,连顿留膳都没混上过。看来陛下对川南三省的情况已经忍无可忍。‘第二杯酒嘛,咱们君臣共愿万民安康!’两杯酒下肚,雍庆似乎来了酒性,索性自己接过酒壶倒了起来。‘朕肩挑江山社稷,百姓福祉,卿等当用心辅佐。朕替百姓谢过列位臣公!’:()红楼之皇权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