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两人对谈时,他收到的几副小字。
【夫妻无情爱,哪怕人前琴瑟和鸣,也非真夫妻】
【夫妻有情爱,哪怕日日争吵,处处分歧,还是夫妻】
【床头打架床尾和】
他提笔蘸墨,思索着,又添上最后一句:
【夫妻情谊,耳鬓厮磨,喜爱与否,不在言语】
第85章
窗外的对话声还在继续。
纸上几句灵动行草显然随手而写,并未思索过多。
凌凤池的目光落在纸上,却不由自主想起他早已过世的父母。
他的父母,正是人前琴瑟和鸣的典范。
他从记事开始,便是父亲独居一个院落,母亲独居另一个院落。他随母亲住。
每个月的初一、初十;十五,二十。父亲固定前来探望母亲四次,顺带考教他的学业。
所有的争吵,都在夫妻私底下关起门时发生。
无论吵成什么样子,父亲如何地摔门而去,母亲深夜如何地哭泣。白日里站在人前时,又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模样。
【夫妻无情爱,哪怕人前琴瑟和鸣,也非真夫妻】
他的指节按在这字句上。
年少的他其实早已敏锐地察觉,父母之间隔阂如深冰。但父亲每个月固定四次探望母亲的举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让幼小的孩童觉得,父亲对母亲还是有情意的。或许母亲也是如此觉得。
温情脉脉的“探访”两个字背后隐藏的千尺深冰,被纸上字句无情揭破。
凌凤池的视线落在简短直白的【非真夫妻】四个字上,慨然,怅然。
说起来,她记录的凌家新婚手册,落笔自在,抒发随性。语气多有调侃,极少表达愤怒。
从头到尾,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唯一的一次表达愤怒的记录。也正是他最难以理解之处。
【和离二字为逆鳞,不可碰触。
白日敦伦一半,人披衣而去。
翻脸无情,疑似报复提起合离之事?
气煞人】
记录的是五月十八,他们在婚院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轻描淡写提起“合离”二字,激起洪水滔天,他心底的高墙再度崩裂。
幸好床头一面翻倒的铜镜,照亮婚帐内的乱象,让他清醒过来。压抑隐忍,强压下燥热火焰,在真正欺辱她之前抽身离去,他以为她会庆幸逃过一劫。
……她反倒气得要命。
觉得他的中途离开,是刻意报复。
甚至,她决意离开凌家,也是由这次半途而废的敦伦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