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晗玉这几天趟了个熟门熟路,不必接引,自己往后院去。
远道而来的这位贵客,身有残疾,只能听,不能说。性情孤僻喜静,人不出别院一步,偶尔落笔几句送出屋外,字不怎么好,笔下言辞倒是文雅。
对于章晗玉而言,好应付得很。
自从接下陪伴贵客的差事,她连早起去郡守府点卯的功夫都省下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慢悠悠地骑驴下山,伴着山涧水声一路晃进山脚别院,午后回家……
这才叫神仙日子!
几日相陪下来,她也发现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为人虽然孤僻,不喜露面,性情并不自卑自傲,颇为平和。见识也广阔。
这就很难得了。
这天顺着泠泠琴声走入竹林掩映的后院,正好琴师迎面走出院门,两边撞上,那琴师还是她寻来的,当即抱琴行礼:“张先生。”
章晗玉便停步问了句:“贵客学琴进展如何?”
琴师大赞贵客悟性过人,学一两遍便能记住新曲指法,实属难得。可惜年少时耽误了,否则学到今日,琴艺必有大成。
章晗玉又问:“今日可见到贵客当面了?年貌如何?”
琴师咳了声:“贵客还是放下竹帘……”
又无人能见真容的一天。
每次见面,不是压根看不清人影,就是坐着会客。至今连个头高矮、年纪少壮都认不清。
她脖颈都拽长了,也只能依稀看出个轮廓,肩背挺直,气质不俗。
一天天的,章晗玉心头积攒的好奇心,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今日贵客在水榭,四面落下竹帘,朦胧现出身影。
人坐在水榭抚琴。
水榭比竹屋好一点,半卷竹帘遮挡住贵客的上半身,腰部看得清楚。腿又遮挡在木案后。
贵客的腰……
章晗玉抓紧机会飞快地瞄两眼。腰线流畅的一截窄腰,贵客身段不错,不是个胖墩。
远道而来的神秘贵客,凌郡守亲自出城迎接,又入住凌郡守的山脚别院,在府城惊起的动静不小。不少人暗中关注,猜测来历。
要不然怎么说在府城里开铺子消息灵通呢。
惊春昨晚回一趟,带来当铺同行的大消息。
“确实像是大有来头的出身。但不知为何,贵人手头似乎有些窘迫。”
当铺同行传来的消息,贵客身边仆从入城,当了一只成色贵重的玉珏。
“同行掌柜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玉。”阮惊春伸出五只手指头,“这个价就当了。掌柜的脸都快笑裂了。”
章晗玉猜:“五十两金?”
“五十贯铜钱。”
“嘶……”倒不是五十贯铜钱如何地少。寻常人家,够用五六年了。
但以贵客的身份,入巴蜀带来的仆从护卫不止十个,身上一件锦袍织进去的金丝差不多要半两。
为了区区五十贯铜钱,当了一只玉珏,手头着实紧张啊。
“贵客的玉珏是一对。五十贯钱当了一只凤头玉,全城的当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收第二只龙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