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长身体年纪的少年强撑着困意日日早起晚睡。睡得早了,父亲推门查看时,会把他推醒斥骂荒废学业。
反倒是被责罚过的晚上,确认今日的责罚已经受过,父亲不会再来,反倒能安稳早早入睡。
日子久了,竟养成了习惯。戒鞭之伤轻微,有疼痛而无损第二日行动。
自领戒鞭的疼痛中,人反倒睡得安稳!
凌万安委婉解释给凌三叔,道:“只怕是药效不够,阿郎不能睡,又想起从前的老法子了……如何是好?”
凌三叔坐立不安。
侄儿换下的里衣,沾染斑斑血迹。落在他眼里,眼角突突地跳动。
如何是好?
如何阻止大侄儿夜里自伤的举动?
凌三叔忽地醒悟过来,想起一个关键人物,“祠堂老仆!”
祠堂里的刑罚,不管是家法还是戒鞭,都由祠堂老仆请出执行。如果老仆人不在了……大侄儿想自罚也罚不成。
凌三叔跳起来就往外走,“把人调走!即刻调走!”
*
炎炎夏日又入了夜。
这一天过得漫长。到了夜晚,人更清醒。
凌凤池在二更末准时醒来。
婚院有不寻常的气息,仿佛有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浅香混合着水汽,是入夜后的帐中气息。
他理智地想,被褥纱帐都新换过了,应是寝屋熟悉的环境带给他的幻觉。
短暂沉醉于幻觉也好。
床头的雕花木板,刻有大片的并蒂莲花。白皙纤细的手腕曾被他握着,抵在那块雕花板上难以动弹。最为难耐时,她的指甲在雕花上留下浅浅的刮痕。
婚院里的几床被褥都是鸳鸯戏水图案。鸳鸯的形状细看各不相同。他注视着今晚被褥,朱红被面上一对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
他有点印象。
她曾不止一次地仰倒在这片交颈鸳鸯的刺绣上,纤长的脖颈扬起,漂亮动人的眼睛有时带狡黠笑意,有时噙着泪花。
他忍耐地闭了下眼。
婚院这两个月丝毫没有改变她,只改变了他自己。她带给他无尽欢愉,美妙滋味深入骨髓。
他曾以为,和中意的女郎结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便是他想象中的无憾。
不是的。
把心爱的女郎拥在怀里,和她颠鸾倒凤,在凌乱的喘息和淋漓汗水中紧紧相拥,才是难以言喻的满足。水乳交融的欢愉,可以直达灵台。
理智上他放了手,身体却不听从理智下令,依旧牢牢地记着她。
如果不能剥离这份刻骨铭心的迷恋,迟早回有一日,理智镇压不住欲望……他会抛去理智,抓捕她回来。
就比如现在,深夜情玉涌动。只要想起她,想起她在的夜晚。眼神,姿态,气味……身体又隐约发热了。
凌凤池披衣起身,深夜里提灯走出婚院,走向东南角祠堂。
今夜应请二十戒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