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在一旁看着,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春杏问起立夏的事,他隐隐猜到夫人是被吓着了。一个悠闲的深闺女子,不曾知道外面的险恶。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兰辞拿了干巾子擦完,接过干净衣衫,忽然问:“你回去,祝娘子醒了吗?”
小满点头道:“我说夜里要赴宴,衣裳还是夫人用了心挑的呢。”
兰辞不以为意:“这不就是放在最上头的几件。”
小满哄着他开心:“郎君,您这可说错了。夫人最喜欢您穿这件,上回您穿这衣裳,是在潘夫人花圃,我瞅着她眼睛都亮了。”
兰辞低着头穿上马靴:“不至于。”
旁人不知春杏是为钱而来,有此错觉,也正常。
小满知道他爱听,继续道:“真的呀,夫人昨天还特意找我打听了,问您之前有没有通房。听说没有,脸上不晓得多高兴。”
兰辞显然没料到,动作短暂一顿,阴沉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行了,话多。”
夜里的宴席在城外行宫,礼部钱侍郎拉着兰辞和一群重臣子弟作陪,将犬戎来的金源王等人灌了个烂醉,歌舞升平地闹到天色泛白才算散席。
钱侍郎见倒了一地,只剩下兰辞了,笑道:“兰四厢,好酒量啊!”
兰辞摇头:“我是不上脸,其实早就站不住。倒是钱大人海量。”
金源王世子从宴桌后抬起手,用犬戎语道:“我还能喝。”
兰辞道:“世子殿下等明晚吧,我们这几日都留在行宫不回去了。”
舌官如是复述了,金源王世子突然道:“听说兰四厢,您是邱将军的徒弟?”
钱侍郎慢慢转动眼珠子,目光落在兰辞脸上。
两人隔得近,兰辞曲膝坐在桌后,一只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自斟自饮。
他垂眸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我首先是循王世子。难道教您射箭的师父,能越过金源王殿下去?”
金源王世子哈哈大笑,搂着近旁侍女道:“说得对,再来!”
天亮之后,兰辞将钱侍郎扶回厢房,小满在外面等他,身边侯着四五个小厮,各捧着醒酒汤和江绸寝衣等物。
兰辞理松衣襟,将青瓷药碗一饮而尽:“打探的怎么样?”
小满道:“郎君猜得对。”
几个月前,皇城司接了桩案子,一个大理寺小吏在外室宅中厮混,被屠了十几口。那案子被当做情杀结了案后,小满按兰辞的吩咐,假装是朝中支持邱将军的文官,给当初主审邱将军案的大理寺丞莫大人送了信,让他当心卸磨杀驴。
这封信石沉大海,直到最近,兰辞从兰太师处,感受到一点动向。
兰辞拧了拧太阳穴:“我也不急,等父亲杀了他,我再涉案不迟。”
他看了小满一眼:“你先休息,我要回趟军营。”
小满跟在后面心疼不已:“郎君,您来行宫我就去睡了,刚起来。您喝了一宿,什么身体也杠不住连轴转啊?”
兰辞不再多言,挥手出去了。
等下午他将那头处理好回来,靠着小榻坐着眯了一小会,忽然听见外面小月的声音。
兰辞道:“进来。”
“世子,打扰了,”小月显然有些着急:“夫人发了热,又不想被王妃知道生事,让我寻和剂医馆的先生,借着调理身子的由头给她看病。夫人不让我说,但我放心不下,还是来和世子说一声。”
兰辞面色阴沉:“怎么会发热?”
小月吞吞吐吐:“我听雀儿说,夫人昨日去马厩喂陪嫁的骡子,正巧碰上立夏的尸体被抬回来,想必是受了惊吓。”
兰辞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