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开崔元瑛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全然不顾崔元瑛在后头的叫骂声。
崔元瑛一跺脚,咬牙切齿,“走!回崔园把府里医师都带上,速去救治谢二!”
袁府主园外,一道染血的身影踉跄而入。
“母亲呢?”
管家见袁望舒满身血污,面色骇人,慌忙赔笑,“二娘子刚从外头办事回来,如今天色晚,家主早已歇下,不若明早再……”
管家的话戛然而止。她盯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冷汗涔涔,“二娘子,您就算把小人的脑袋给砍下来,小人也无法给您喊来家主呀!”
“再啰嗦一句,我不介意拿你开刀。别以为伺候母亲多年,我就不敢动你。”
袁望舒将刀锋又推进一分,血珠立刻渗出,眼神冰冷,“让开。”
“小人……”
一道声音忽然从廊下传来。
“若要问话,进来便是。”
廊下,一个身披湖蓝外袍的身影静立在那儿。宽大衣袖遮住了双手,寅时的昏暗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袁望舒紧攥刀柄,指节发白,大步踏入内室。
袁照蕴随意地倚着凭几,案上摊开的书册旁,一碗热茶正冒着袅袅白气,看样子并未入睡。
咣当——
横刀掷地,在案几旁打转数圈才停。袁照蕴淡漠的视线从刀锋上未干的血迹掠过,随手翻动书页,“这是刚办完差回来?”
“是。”
长久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袁望舒望着母亲无动于衷的神情,满腔怒火在喉头翻滚,最终只挤出一句干涩的质问,“母亲为何要杀谢廷玉?”
“为何?”
袁照蕴终于从书册中抬首,眼神锐利如刀,“身为汝南袁氏继承人,你不思为家族开疆拓土,不为袁氏扫清障碍,反倒来质问我?”
她合上书册,发出一声轻响:“谢氏势大,便是袁氏之祸。这个道理,你还要我教你么?”
袁望舒握紧拳头,通红的眼中泪光闪烁,“难道家族荣光,非要踩着挚友的尸骨才能成就吗?”
“挚友?你都多大了,居然还有这样一份心思。”
袁照蕴轻啜茶汤,冷笑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把她当好友,她未必领你的情。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真友谊?不过是共同的利益,才让你们暂时站到了一处。”
“当初是你的婚宴,要请她做你的女傧相,我不便插手,可若她要是妨碍道了袁氏的前程,那就必死。”
“可是母亲……”
袁望舒泪如雨下,“谢廷玉救过女儿的命,也救过三弟的命!若非她当初剿匪时相救,女儿今日岂能站在您面前!”
“那又如何?”
袁照蕴倏地起身,捡起地上的那把横刀,“你若觉得亏欠,日后多去她坟前上几炷香便是。”垂眸打量这柄染血横刀,“横竖她谢廷玉活不过今晚。”
“你现如今还不懂什么……”
“解药在哪?”袁望舒突然打断。
“什么?”
袁照蕴皱起眉头,“我都同你说得如此清楚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是。”
袁望舒狠狠抹去脸上泪痕,声音掷地有声,“女儿绝不能做背信弃义之徒。我要救她。这刀上淬了什么毒?解药在何处?”
袁照蕴凝视她良久,冷声道:“这毒叫送黄泉,唯一的解药就埋在先帝陵寝里。你若真有本事,不妨去盗墓。”
她一字一顿,“所以你是要扛上整个汝南袁氏族人的性命,都要去做这等诛九族的错事吗?”
这几句话无疑是泰山压顶,重重砸在袁望舒心头。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袁照蕴,失声道,“您是要女儿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受尽世人唾弃吗?”
“你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