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睡着。”袁琢抓着她的手,无奈地笑了笑。
祝昭抽回了自己的手,安静又规矩地躺了回去,再也没有动作了。
雨声淅沥,所有喧嚣仿佛都被这层雨幕过滤得温柔起来,身体似乎渐渐变轻,意识慢慢弥散,祝昭就这般睡着了。
袁琢毫无睡意。
他微微偏头去看祝昭,她侧躺在里侧,长发散在枕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确认她睡着了,袁琢这才微微起来给她拉了拉被子准备离开。
祝昭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拖着就要往怀里抱。
袁琢顺势躺了下去,他动了动手指,想将她的手轻轻移开,刚移开一些,她的另一条手臂又无意识地搭在了袁琢的腰侧,紧接着,整个人像是找到了依靠,轻轻往他身上靠了靠。
袁琢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触感,身体瞬间一僵,原本平稳的呼吸微微一顿。
他早该知道的,她睡觉总是要抱着枕头才行,他方才就该塞个枕头给她。
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檐下的积水顺着瓦当滴落,滴答,滴答。
袁琢僵硬地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祝昭在睡梦中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安稳,手臂又收紧了些,像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般,将他的腰侧抱得更紧了些。
她的呼吸扫在了他的颈间,微烫。
袁琢喉结微滚,身上一阵酥麻,连带着指尖都泛起微颤。
他的耳根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淡淡的粉色,无处安放的手不自觉地蜷起。
一夜无眠,直到东方既白,远处巷子里传来早起人踩过水洼的轻响,他才稍稍睡了过去。
祝昭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抱着袁琢,而袁琢睡得端端正正,她心虚地蹑手蹑脚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地被他的手腕吸引。
袁琢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又煎熬又安稳的觉了,再度转醒的时候他就看到祝昭又在掀开他的衣袖,惊得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语无伦次。
“比上次看到的还多。”祝昭语气严肃。
“你记得?”袁琢原本还带着睡意的眼神瞬间清明。
“有有点印象。”祝昭眼神瞬间慌乱,结结巴巴,还不忘补充,“就记得一点。”
她没说谎,她喝醉了确实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朦胧的,但不至于记不得。
袁琢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哦?那你第二日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哪能说她记得!她朦胧间做了什么她也很朦胧啊,万一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啊!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我在说这个。”
袁琢看着她急于岔开话题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有戳破,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对,在说这个。”
“怎么弄的?我先前以为你是在诏狱中受刑所得,可这些时日你都没有受刑,为何又多了几道?”
“原本就是这么多道。”袁琢轻描淡写,想要抽开手,手却被祝昭再次按住。
“不对。”祝昭肯定地说,“就是多了几道。”
她的目光在疤痕上停留了片刻,那歪斜的走向、深浅不一的印记,绝不是打斗中被刀刃划伤的模样,倒像是自己拿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割上去的。
她的心猛地一沉,抬眼时正对上袁琢的目光。
“祝昭。”袁琢望向她,“不要太为他人伤怀。”
短短一句话,只短短几个字,她的心脏好似被狠狠抓住一般。
字字如刃,直刺心扉。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会让一个人不住地伤害自己,自戕若此。
她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不该想着救他,她没有资格救他,她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过他的痛苦。
未历其苦,安知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