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自压下心头的波澜,面色竭力维持着一贯的清冷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与微愠,声音也冷了几分:
“我……我并无短缺之物。”
梁进却仿佛对木山青的不悦视若无睹。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翻身下马,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朝着木山青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在斜阳下拉长,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我犹记得就在昨日,木姑娘望着长州这万里无云的干燥天空,曾轻声叹息,说自从进入此地,已许久未曾见过彩虹,心中颇为惋惜遗憾。”
梁进的朗声说道。
木山青的瞳孔微微一缩,那确实是她在途中闲聊时随口一提的感慨,连她自己都几乎忘了。
梁进继续道,语气越发柔和,却字字敲击着她的心防:
“木姑娘还说,自己曾独居山间,最喜雨后初晴,看那七彩长虹横贯天际,色彩缤纷,瑰丽如梦。”
“常一人静坐半日,只为一观其变幻消散。”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时光:
“宋某当时听在耳中,便已记在心上。”
“所以今日趁着入城之机,我便想着,定要为木姑娘……买来一道彩虹。”
买彩虹?!
此言一出,不仅木山青彻底愣住。
连一旁看戏的钟离撼、斐彪,乃至沉浸在求知中的韩童,都齐齐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可思议。
彩虹?
那是天地造化,云水之精,岂是凡俗金银所能购买?
这宋先生莫非是热昏了头?
木山青闻言,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脸颊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虾子!
羞、怒、惊、疑,还有一丝被这近乎荒唐的言语撩拨出的、连她自己都拒绝承认的、微不可察的悸动,在她胸腔里翻江倒海!
她看着步步紧逼的梁进,眼神复杂变幻,时而想厉声斥责其孟浪无礼,时而又被那话语中隐含的用心所触动。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被冒犯的强烈怒意。
她猛地一咬下唇,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面罩寒霜,声音冷冽如冰,带着斩钉截铁的斥责:
“宋先生此言,荒谬至极!”
“简直……”
她再次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
“轻、浮、至、极!”
气氛彻底凝固,只剩下热风卷过沙砾的沙沙声。
众人到这时,也终于察觉到了梁进对木山青的攻势。
钟离撼和斐彪对视一眼,眼中的戏谑更浓,就差搬个小板凳嗑瓜子了。
韩童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看看面沉似水的木山青,又看看神色笃定的梁进,突然灵光一闪,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兴奋地插嘴道:
“先生!您是买了清水回来吗?”
“在日光下以特定角度喷洒水雾,便能折射出七彩霓虹!”
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木山青那张因羞恼而更显生动的脸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
“不。”
“那样的彩虹,转瞬即逝,太过缥缈,如同镜水月,难以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