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双眼睛,该看的看,不该看的,给咱家把眼皮缝紧了!你那对耳朵,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当自己是块石头!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血腥气:
“可是会杀头的。”
赵保闻言,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恩典?
这分明是催命符!是推入万丈深渊!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侍奉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皇帝?
皇帝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滔天巨浪!
稍有差池,轻则人头落地,重则牵连九族!
尤其还是贴身护驾,这可是贴身侍卫的活,厂公如今让一个禁军来干,恐怕别有图谋!
他急忙看向梁进,用眼神示意梁进拒绝。
可谁知……
“是!下官领命!多谢厂公恩准!”
梁进的声音沉稳依旧,甚至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仿佛没有听出那话语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威胁。
他抱拳躬身,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赵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无奈和担忧涌上心头。
进哥他……他怎么就……
赵保心中一片叹息。
王瑾不再看他们,仿佛失去了所有兴趣,漠然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尘埃。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向窗外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太液池夜色。
只留下一个阴冷孤绝的背影,像一尊凝固在黑暗中的石像。
梁进与失魂落魄的赵保这才躬身退出阁楼。
沿着曲折的回廊一路向下,夜风裹挟着池水的湿冷扑面而来,却吹不散赵保心头的阴霾和沉重。
两人沉默地行至一处僻静的廊角,远离了阁楼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赵保才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梁进的胳膊,脸上交织着焦虑、不解和深深的担忧。
“进哥!你……你这是何苦啊!”
赵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梁进看着赵保着急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暖,脸上却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伸手拍了拍赵保紧绷的肩膀:
“干嘛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真以为我梁进是泥捏的,厂公一句话就能把我这颗脑袋摘了去?”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寂静的宫殿阴影,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放心吧,我看厂公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心胸宽广如海,哪里会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
宅心仁厚?心胸宽广?
赵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瞠目结舌地看着梁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厂公王瑾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名声,整个大乾朝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梁进这话,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看着梁进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沉静明亮的眼睛,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