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二档头之位因此空缺,按惯例,是擢升三档头补位?”
“还是——从外头调?”
曹贤心下瞭然,暗嘆这年轻人的野心与急切,面上却不动声色:
“大,缉事厂內,一切皆在厂公一念之间。”
“厂务繁多,有些差事是功劳,有些则是陷阱。如何分配,便是厂公的驭下之道。“
“厂公若想提拔谁,自会给他立功的机会;若不想——那便是步步荆棘,动輒得咎。”
赵保若有所思,隨即喜形於色:
“多谢公公解惑!”
“还请公公为我备一份厚礼,要能入厂公法眼的。”
“明日,我想去拜见厂公,聆听教诲。”
赵保对厂公还真不够了解,不知厂公喜好,所以只能將礼物的事交给曹贤。
曹贤暗自摇头,还是太急。
他委婉提醒:
“大人,这两日,您不妨静休养,静观其变。”
“若无意外,厂公的差遣——很快便会下来。”
“届时是何差事,再做计较不迟。“
他顿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至於厚礼,奴婢自当尽心去办。”
说完,曹贤躬身退下,前去办事。
看著曹贤离去的背影,赵保脸上的谦卑和急切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他刚才在演。
演一个轻浮、急躁、根基不稳的年轻新贵。
只有这样的形象,才能让曹贤这样的老狐狸放鬆警惕,才会忍不住“指点”他,才会暴露出更多的可利用之处。
目前看来,曹贤入戏了。
赵保打算继续向更多人树立自己营造的人设,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步。
他定了定神,便离开了。
离开那血腥瀰漫的小院,赵保脸上的冷硬线条,竞在行走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近平天真的期待。
他要去见这冰冷皇宫里,唯二能让他真正卸下心防、感到温暖的人。
路过一处水井,他停下脚步。
低头看到靴帮上溅染的暗红血渍,浓重的血腥味縈绕不散。
他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打水,仔细冲洗靴子,直到再无一丝污跡。
又取出隨身携带的香粉盒,在衣襟袖口处轻轻扑了些许清雅的香气,盖住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整了整崭新的三档头官袍,挺直腰背,继续前行。
沿途,所有遇见他的太监、宫女、甚至巡逻的禁军,目光都变了。
震撼、错愕、难以置信、深深的敬畏、赤裸的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匯聚成一道道无形的网。
窃窃私语在他身后如影隨形。
偶尔有入宫公干的大臣,认出他这身显赫的官袍,也堆起笑容,主动上前拱手寒暄。
赵保坦然承受著这一切目光。
这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