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底的困惑几乎要化为实质:
“另一座……京城?”
这答案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想。
枉死城已是闻所未闻的诡域,一座凭空出现的、与京城一模一样的“影子”之城?
这简直比神话更荒诞,比噩梦更离奇!
擒风的声音在风声间隙中继续流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那座城,从外郭的城墙雉堞,到内城的坊市格局,再到皇城的金瓦红墙……无一不与真正的京城别无二致。甚至……”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连紫宸殿前御阶的阶数,都分毫不差。”
“但那里……没有百姓、官吏、贵族、家禽牲畜……可以说没有一切活的东西。”
“只有……被选中的武者。”
“他们在那座空城里,如同被投入斗兽场的困兽,彼此厮杀,不死不休。”
“犹如枉死城一样,无人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如同隔着一层永远无法穿透的浓雾。但比枉死城更严重的是,里头的武者无法交流,任何试图传递信息的举动,都会被无形的力量扼杀。”
严子安屏住了呼吸,试图在脑海中勾勒那副场景。
熟悉的街巷,巍峨的宫阙,却空无一人,只有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其中疯狂地搏杀、毁灭……死寂与暴戾诡异交织。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
擒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城墙,投向那遥远而诡谲的所在:
“在那座诡异京城中出现过的某些武者,其搏杀的方式,残留的气息,甚至是一些独特的伤痕……也曾在长州的枉死城中被观测到。”
他缓缓转过头,阴影中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完全聚焦在严子安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深意:
“其中,尤其有七个人……或者说,七个持剑的‘东西’。”
“他们行动间配合无间,能瞬间结成一个极其强悍、攻防一体的剑阵。甚至……”
擒风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忆某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他们中为首者的身上,曾迸发出……剑意。”
剑意?!
严子安心中剧震。
剑意,那是剑道登峰造极的象征,是精神意志与剑道修为完美融合的具现,绝非寻常高手所能企及。
七个能结阵,且还拥有剑意的持剑者?
这组合本身就已骇人听闻,更遑论他们竟同时出现在“影子京城”和枉死城这种诡地!
严子安眉头紧锁,脑中飞速检索着缉事厂浩如烟海的情报卷宗和所有与“七”、“剑阵”、“剑意”相关的信息。
一片混沌。
擒风显然认为他应该知道,这指向性太明确了——此事必然与缉事厂有关
绝不能在此刻暴露自己的无知。
严子安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下颌线绷紧,眼神沉静如水,只余一片深潭般的凝重。
他用沉默,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坚固的伪装。
长州城的夜,仿佛被他们的对话吸走了最后一丝温度,愈发深沉粘稠。
头顶无星无月,厚重的铅云低低压下,仿佛有更加巨大、更加恐怖的阴影,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断续的梆子声在死寂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