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眼前的皇后,她的话语,她的愤怒,不过是殿角拂过的一缕微风,根本不值一哂。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轻蔑!
一种视皇后如无物的漠然!
“你……!”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那只戴着指套的手再次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再次拍下!
但最终,那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强行压下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牧从霜!
她只是一个披着凤袍的冒牌货!
她的底气,远不足以让她在万佛寺首座面前真正放肆。
她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强行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更深的冰冷:
“大师,赵御……还没死。”
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种阴冷的陈述:
“手下人回报,从一个看守赵御的禁军旗总口中探得,皇帝似乎打算近日要杀赵御,故而那些下人没有立刻下手。”
“而且……”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缉事厂那老阉狗也派人掺和进去了,看来对赵御,是起了别的心思。”
她试图用这些情报来显示自己的掌控力,同时也在试探悲欢的态度。
悲欢大师终于停下了诵经。
他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如刀,直刺珠帘之后:
“娘娘,一个小小旗总,能洞悉上意几何?”
“天威难测,圣心岂是蝼蚁可度?”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日之事,谁又说得准?”
“如今箭已在弦,刀已出鞘!唯有彻底铲除所有可能动摇根基的亲王,断了那些墙头草的念想,才能将所有人牢牢绑上我们的战车!”
“犹豫,只会带来更大的变数和……毁灭!”
明明是劝人开杀戒,他的声音却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慈悲。
这种极致的反差,令人毛骨悚然。
皇后沉默了。
大殿中死寂一片,只有长明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她藏在凤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显露出她的纠结。
最终,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
“好!就依大师所言!”
“本宫今夜就要那赵御的命!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敲定了最关键的事,她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丝,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带着恶意的、轻佻的笑意:
“另外……本宫刚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悲欢的反应:
“大师,你的那位‘老朋友’,西漠青衣楼的楼主,孟星魂……”